这一刻的霍如卿 耀眼如一位女战神。
她眉眼冷然,手中紧握长弓,衣袂翻飞如血间冷眼看底下慌乱蔓延。
就是最熟悉她的苏清辉也有那么一刻陌生 觉得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她,更别提其他不熟的人了。
只是此刻没那么多时间让他们来熟悉,那只箭穿过重重人影 森冷的箭头划过空中,在拔地而起的风中准确无误地射入了阿图惹的胸膛,这位不可一世的北疆大王子几乎是应声倒下 倒下的时候眼里还带着几分不敢置信。
不过因为太混乱,霍如卿也没能看清那只箭到底有没有致命 只看他倒下去的模样 应该伤得不轻。
阿图惹是北疆的核心 他若出了事,比北疆王死了还要严重。
北疆的军队霎时间就恐慌起来 没有了之前的从容。
无数嘈杂声音伴随着风声响起。
“王子!”
“快,护卫王子!”
“救驾”
“殿下!”
“殿下”
面对这眨眼间就混乱起来的敌人 夏将军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夏将军大吼了一声:“全军听令,击杀阿图惹!”
大令军长驱而入,霎时间从颓败进到反击的节奏里。
但北疆的军队毕竟征战多年 阿图惹身边当即有大将高声爆喝道:“大王子无碍,北疆的儿郎听令,稳住阵型 攻城器械,强攻!”
北疆战士这才镇定了几分,从恐慌中打起精神来,从后方将攻城器械调来 准备强攻这座城池。
霍如卿站在城墙上举目望去,只看见遥远的尽头,巨大的攻城器械仿佛一只只巨兽被缓缓推来,烟尘滚滚,而那位被她射中的大王子则被人扶起,重重人影将他遮得严严实实,她只能在偶尔露出的缝隙中窥见他的衣角,再想射中他几乎是不可能了。
百步穿杨只有十只箭,霍如卿很遗憾也不是个真正的神箭手。
“可惜了。”
她叹了一声,对009说:“看来我们就义的时刻要到了。”
009翻着白眼道:“你能不能换个词?”
什么叫就义?会说话吗?
“差不多意思嘛,我帮他们重伤了阿图惹,我能做的已经做完了,该回到我自己完美的谢幕了。”
霍如卿张开双臂,红衣飞舞,她看着底下战场,战场上旌旗摇曳,厮杀剧烈,到处是断裂的残肢断骸,满眼都是血流漂橹的景象。
“唉。”
霍如卿难得叹了口气,然后对着苏清辉的方向大喊了一声。
“玉澜!”
对,她喊的玉澜,没喊苏清辉。
这姑娘把长弓负在身后,大声道:“玉澜,接住我,我要跳了!”
留在城墙上肯定不行,底下的北疆人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呢,等下靠近了也给她一箭她可受不住,走下去也麻烦,她一个人暴露了很是危险的,不如直接跳下去算了,反正也不算特别高,她相信玉澜会接住她的,毕竟这小哥哥武功这么高,而且他们就在城下,离她不远。
说做就做,霍如卿一脸兴奋,用一种玩跳楼机的心态看着城墙底下,张开双臂纵身一跃,姿态还特别唯美。
她如一道枫叶般飘落,红的衣、墨的发飞舞在身后,有种说不出的恣意之美。
就是苦了玉澜。
他本来护在苏清辉身边,霍如卿射出那一箭之后他也惊了一下,可他没想到她下一刻竟然喊了他的名字,喊完之后这姑奶奶就跳了。
玉澜活了二十多年,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莽的女主人。
可这时候他也顾不上他抱了女主人宰相大人会不会把他吊起来打这种事了,他若不接着,从城楼这么高的距离跳下来,这姑奶奶不死也残。
玉澜都来不及等苏清辉开口下令,他从人群厮杀中飞快掠身而起,脚尖点在城墙上借力,十分惊险地将那一团烈焰般的红接住,险险抱住了坠落的女主人。
之后就是仿佛电影里男主英雄救美般唯美画面,两个人还转了两个圈才缓缓落地。
落地之后霍如卿兴奋道:“好好玩啊,你轻功真厉害,下次再玩两次。”
玉澜一张俊俏的脸都吓白了。
他赶忙道:“夫人,您别吓属下了。”
他平时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可这段时间和霍如卿说的话比他平时几个月的话还多。
连009都看不过去,他劝道:“行了,别说了,人家脸都白了你没看见啊。”
“我开玩笑而已。”
霍如卿满不在乎道:“说说嘛,也没有下一次再让我跳楼的机会了,我说他们怎么这么胆小?想当年,我玩跳楼机出了故障也没吓成这样子。”
“谁能跟你比?你天不怕地不怕的。”
009实在不想跟她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立刻道:“你还是看下你家大辉子吧,这脸白得跟刷了面粉似的,你再来两次他都要吓死了。”
苏清辉脸色是真的白,霍如卿跳下来那一刻他心跳都停止了,只觉整个世界都只剩下那一抹坠落的红,等霍如卿落地之后,他才感觉四肢百骸的血液回流,把人紧紧搂在怀里,他才重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的声音抖得几乎破碎。
“我掐死你这个混蛋算了!”
大辉子还好没心脏病,不然一天能吓死十回。
把霍如卿抱到怀里之后,他整个人不住发抖,心跳声剧烈到在这么嘈杂的环境里霍如卿还能听得一清二楚,仿佛下一秒他的心就要跳出胸腔。
看样子确实吓惨了,霍如卿这个没良心的还淡定拍了拍他的背脊,沉稳道:“阿辉,你放心,我没事的,只是跳了个楼而已。”
她言语十分淡然,全然没放在心上。
009忍不住抖了抖眼眉,总觉得这女人身上随时随地萦绕着一种欠揍的气质。
只是跳了个楼而已,听听这是人话吗?
而苏清辉没放开她。
他眼前浮现出前几次她死时候的模样,全都是鲜血淋漓、惨不忍睹的画面,他从前只说前两次她死的时候他噩梦缠身,缠绵病榻,夜夜不得入眠,可其实不止两次,每一次她死去的时候,他都恐惧万分、陷在痛苦中无法自拔,有时甚至分不清是梦中还是现实。
方才她纵身一跃,他立刻想起傅听云死的时候也是这样一步跃下,而他没能接住她。
傅听云那日穿的白衣,但他清楚记得鲜血从她身下、从她发间漫延而出,将白衣染红的画面。
肝脑涂地都莫过于此。
记忆和现实纠葛,几乎让他眼前混沌起来。
谁能明白他的恐惧和痛苦?谁能知道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苏宰相其实只是一个什么都怕的胆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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