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璇愣愣地瞧着镜子里那个略显陌生的女郎,突地就对袁淑生出了愧疚来。
这辈子也好,上辈子也罢,从及笄过后,姊姊就一直惦记着她的终身。
只可惜,上辈子的她,逃避至死;这辈子的她,却是别有所图。
恐怕,她是又要辜负姊姊的一番情意了...
... ...
夜漏不过七刻,未央宫内钟声大作。
放眼望去,齐聚前殿的百官无一不是挺直脊背,神色恭谨。唯有刘岱一人,驼背躬身,把自己弯得好像一只熟透了的虾子。
...且,趁着无人注意,这虾子还肆无忌惮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刘岱是真不耐烦这样的场面。
上辈子,他连自己最后的登基大典都是随便糊弄过去的,何况是那人搞出来的什么继位二十五周年大朝受贺?!
厌恶归厌恶,可既然来了,该走的形式,他是一步也不会少的。
位子排定,在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中,朝仪终于开始了。
说白了,这所谓的“大朝受贺”,就是皇帝接受百官臣僚祝仪的一场大型朝会,而身为诸侯王与列侯的,还要相应向皇帝进献礼物。
刘岱撇撇嘴。
反正他是觉得挺没趣的,想要礼物就直说呗,至于还拿个皇帝的身份去压着大伙吗?!
走了一会神,过了几波人,很快,那中常侍就报到了他们刘氏宗室这边。
先上前的是袁太子御,他进献的是一对从西域搜集来得夜光常满杯,那对杯精雕细琢、光明夜照,方摆上了桌案,就引得周围人啧啧称奇。
天子也赞许地点了点头,目光一逡,从旁侍立的太官忙知趣地给刘御奉上了一杯酒,“太子殿下,请。”
刘御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他刚恭敬地退了下去,二皇子刘茨便踏着那中常侍的通报声行了上来。
兄弟两人,刚好擦肩而过。
刘茨进献的,是一只通体碧绿的独山玉丹炉。
好像生怕众人不知道似的,他还多解释了几句,说是玉乃天地之精,以玉炼丹,不仅能助长丹效,更能益气延年。
谁人不知今上热衷于巫事道法?果然,这礼物一献上去,连少见喜乐的天子都露出了些微的笑容。
献礼完毕,刘茨亦饮下一杯,退下阶去。
刘岱讥讽一笑,继而又听那中常侍高声道,“下一位,临江王岱!”
轮到自己了,刘岱忙含住胸,颤颤巍巍地出列。
在本朝,“临江王”是个已经被人遗忘了的名号,甚至新进的朝臣中,有不少根本就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个诸侯王。
见刘岱步了出来,众人禁不住好奇,一时间目光的焦点都汇聚在了他的身上。
和前两位不同,刘岱刚到阶下就止了步,“陛、陛下...临江不比三辅河洛...黔首生活贫苦,虽勉强无冻饿之人,却也无千金之家,至于特、特产...唯有些夏季的黄桃、刺鳊、鳜鱼之类...”
说着,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将手上的包裹高高举起,“臣...臣进献鲜鱼鲊百枚,鲜桃脯千粒。”
刘岱的话,仿佛往热锅里下了一滴油。
话音刚落,殿内就起了一阵的低低的熙攘之声。
天子的脸色难看至极,他死死地瞪着跪在下面的刘岱,片刻后,忽道,“让他上来。”
那中常侍呆了一呆,尚未反应过来,就听天子的声音越发冷厉下来,“朕说,让他把东西拿上来!”
天子一言,凛如冰霜,其中所含威势,让整个前殿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那阶下跪着的临江王颤了一下,瞧着有些惧怕似的,可略停一下后,他还是依言行了上来,低着头,亲手把那鼓鼓囊囊的一包干货献到了天子面前。
不想,他才要退后,天子便拂袖起身。
只听一通稀稀拉拉的声音,鱼鲊、桃脯落在地上,四处飞溅。
却是天子扯开那包裹,顺着临江王的头上、脸上,毫不留情地就倒了下来。
“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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