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觉得这个徐阶是个了不起的人才!自己要想打败林怀宇,是绝对需要这种人才的帮助的。更何况最主要的一点,他还是目前朝廷上为数不多的非严党重臣!,就凭这一点,就值得自己下重注押在他身上!
想到这,仇鸾正色说到:“徐大人太客气了!为国举才是人臣的本份,算不得什么!更何况你我还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呢!
现在朝廷上的官员,大都是严党一伙,他们把持朝政,祸国殃民!如果我们再不做点什么的话,只怕我大明江山早晚会断送在这群小人手里!”仇鸾说的义正言辞,仿佛真的一般。
徐阶看着仇鸾严肃的脸,听着他说的这些为国为民的肺腑之言,心里的感觉非常的复杂。
他一向自负聪明绝顶,自从拜在聂豹门下研习心学以来,见识更是高人一等,他一直为此骄傲不已。
可自从认识严嵩和仇鸾以来,他对自己的眼力起了怀疑。他感觉自己怎么都看不透这两个人。在自己几十年的经历中,找不到任何与这两个人相似的范本。
比如说仇鸾,明明就是个卑鄙无耻,无能至极的二世祖,仗着祖上的余殷才能有今天的地位。
可是有时候仔细的品评,又感觉好像并没有传说中说的那么过分,反而倒有些令人刮目相看的地方。
与之相反的那个严嵩,明明是清流领袖。国之栋梁。自己也曾经倾心仰慕过的一个人。可是他做过的一些事却又让人感到极其不齿。不能苟同。反差如此之大的两个人,却又势如水火不能相容!
想到这,徐阶感觉头又点痛,脑袋里一片混乱,理不清头绪,索性不再去想。
仇鸾看他呆呆的看着自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轻声问道:“徐大人!实不相瞒!我在皇上面前提起过丁汝夔的死。”
徐阶眼睛闪了闪,目不转睛的看着仇鸾。没有说话。
仇鸾接着说道:“皇上极为愤怒,一时失控,当时就要处置严嵩,就在这关键时刻,吕方那条阉狗,好像跟皇上说了些什么,皇上马上就平静了下来。也没有再提此事!就此不了了之了!”仇鸾说到这有点愤愤不平。呼呼直喘。
徐阶听他说完,不置可否,手拈须髯,陷入沉思之中。半晌无言。
仇鸾有点着急,轻声说道:“徐大人?徐大人?”
徐阶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慢慢回头,看着仇鸾:“仇将军,依徐某看来,此事并没有不了了之,皇上也没有平息心中的怒火,他只是用了另一种方式表达而已。
最近一段时间,严嵩的奏本多次被驳回,在朝会上陛下也曾经几次对他冷嘲热讽,只不过严嵩城府极深,不动声色罢了。这些还都只是一些表面现象,相信用不了多久,他肯定会露出破绽。到时候我们就必须一击必杀,绝不能给他机会东山再起!”
仇鸾频频点头:“不错!严嵩老奸巨滑,他儿子严世蕃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物,再加上严党的帮助,确实是个劲敌,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以免落人以柄,打草惊蛇。”
徐阶表示赞同。二人继续商议到深夜,徐阶才告辞离去。
大明朝廷表面上风平浪静,内地里却风起云涌,朝中众臣慢慢的开始选边站队,双方都在默默的等待机会,耐心的等着对方先露出破绽。
裕王府书房,十五岁的裕王朱载垕正在听课,担任裕王府教习的是国子监右春坊右谕德高拱。目光冷峻,表情严肃,一抹小黑胡,眼睛里精光四射,一看就是个精明强干的人物。
因为他的裕王讲师的身份,徐阶与林怀宇都想拉拢他进入自己的阵营。
但高拱为人,心气极高,在他眼中,现在朝中这些衮衮诸公皆无能之辈!自己的能力绝不在他们之下。更何况自己手里有裕王这张王牌,资源要比他们好的多。没有必要掺合,万一不小心把裕王牵扯进去,那可就是天崩地裂的大事了。
正因为有这种想法,所以他对双方都没有明确拒绝,也没有表示同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可今天他有些坐不住了,因为今天严嵩上了一道奏本,以二龙不宜相聚为由,上书请嘉靖皇帝让裕王景王出京就藩。
这真真是岂有此理,嘉靖帝只有两个儿子,裕王早生一个月为长,景王为弟。
皇帝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迟迟不立太子。也正因为如此,才让人有机可乘,既然不是太子,出京就藩天经地义,让人说不出什么来。
高拱有些郁闷,只能匆匆给裕王讲完课,让他好好温习。自己出了裕王府,来找徐阶。
徐阶正在书房中批阅公文,听说高拱来访吃了一惊。这个高拱是个眼高于顶的人物,一心辅佐裕王,与朝臣们相无往来,自己曾多次示好都被他委婉的回绝了。今天怎么主动登门拜访我?肯定是为了严嵩上本的事。
这可是个拉拢高拱和裕王的好机会啊!徐阶想到这,吩咐一声快请!自己走出书房,到正堂迎接。
高拱来到堂上,向徐阶深施一礼:“下官高拱见过徐阁老!”
徐阶忙还礼道:“高大人不必多礼!大人身为裕王讲官,博学多才,雅量高致,徐阶早有心深交,可却一直没找到机会罢了。”说完让座奉茶,二人分宾主落座。徐阶说道:“不知高大人光临舍下,有何指教啊?”
高拱看了看徐阶,压低了声音说道:“徐阁老!实不相瞒,下官今日前来是有事想要阁老帮忙!
徐阶故作惊讶,忙道:“高大人有话请说,徐某定尽全力!”
高拱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知阁老可知道不知道首辅大人上了一道奏本,请皇上批准二王出京就藩的事吗?”
徐阶点了点头:“不错!确有此事!严阁老的意思是既然皇上没有立太子,那裕王景王只是藩王,出京就藩是理所应当的事。没有什么不妥。”
高拱苦笑道:“阁老!请恕在下明言,皇上只有裕王景王两个儿子,裕王年长,理应封为太子,可皇上听信谣言,认为二龙不可相见,所以才一直不肯早定太子名分。可你我心里都知道,裕王虽无太子之名,却有太子之份。迟早是要继承大统的,现在却要他和景王一起就藩,这。。这分明是有意为之!抹去长幼之分,将二王置于同等地位!企图混淆视听,挑起天家夺位之争!首辅大人上这道奏本,其意如何,阁老细思之!”
徐阶心中当然明白,不过他不能明说,故作惊讶状:“高大人何出此言!裕王年长,先于景王是理所当然的事,相信严阁老也一定会作如此想。高大人无需多虑!”
高拱冷笑道:“阁老有所不知,首辅大人曾几次三番暗示在下,想让我依附于他,并说只要我答应,他一定会支持裕王千岁。我向来不参与朝廷上的那些争斗,一心扑在裕王身上。希望可以将他教导成为圣主明君。所以就婉言谢绝了。可能也因此得罪了首辅大人,他这一本明显是冲着我和裕王来的!”
说完转过身对着徐阶正色道:“阁老!下官知道与阁老并无深交,今日贸然前来并不是为了高拱自己,而是希望阁老看在裕王的面子上,施以援手,让皇上打消这个念头,将裕王留在京城,下官以及裕王府上上下下,都感念阁老的大恩!”
徐阶听完心头一阵狂喜,这裕王继位是早晚的事,自己早就想和裕王府拉上关系,可一来身为朝廷重臣擅自结交藩王,会给言官们留下口实,也容易引起皇上的猜疑,不敢大献殷勤。
二来这个高拱一向把裕王视为自己的心肝宝贝,任何人想要接近,都会被他以各种理由阻拦。
徐阶本来以为没有机会了呢。想不到这个高拱居然主动送上门来,怎么能不让他喜出望外呢。如果这次能让高拱欠下自己的人情,以后就可以搭上裕王这条线,在裕王府安插进自己的人!将来也会有个退身之处。
想到这,徐阶也正色道:“高大人说的哪里话!徐某身为内阁辅臣,保护裕王是理所应当的事!高大人放心!一旦皇上真的打算让裕景二王就藩,徐阶必据理力争,宁可这身官位不要,也会力保裕王留在京城!”
高拱看着徐阶忠厚老实的脸。听着他慷慨激昂的发言,心中暗想:都不是省油的灯啊!自己走这一步也不知道是对是错。这次欠下这么大的人情,将来要还也是个问题。不过眼下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先保住裕王要紧。
想到这,一躬扫地:“多谢徐阁老,下官没齿难忘!将来若有用到高拱之处,必有所报!”
徐阶连连摆手道:“高大人客气了!不管怎么说,你我毕竟都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不要太见外了!”高拱点点头,起身告辞。
徐阶送到大门口,看着高拱离去的背影,心中一喜一忧,喜的是以后自己就算是和裕王攀上了关系。为将来修好了退身之步。忧的是严嵩这道本有理有据,合情合理,要想驳回去,又谈何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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