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炳没说话,摆了摆手。直接进到里面,早有狱卒跑过来,来到陆炳近前:“见过大人。”
陆炳点点头:“仇鸾还好吗?”
“回大人,仇将军整天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身体棒着呢,因您老人家事先有话,小的们也没难为他。”
这是陆炳一贯的作风,诏狱里面关押的全是朝廷命官,朝中关系错综复杂,不知道哪个有没有后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免罪起复,俗话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自打他接手诏狱,一改前任作风,大走亲和路线,改善伙食,清洁牢房,大大降低了犯官们的非正常死亡率,对那些罪行较轻的,有背景有前途的官员,他甚至还帮着说话,让他们能够尽快出狱,官复原职。那些官员们对陆炳无不感恩戴德,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对陆炳尽力相助。
陆炳听狱卒说完,轻笑道:“这个蠢货的心倒大。”吩咐狱卒前面带路,去见这个仇大将军。
狱卒不敢怠慢,在前面领着陆炳来到了天字一号牢房。
诏狱的牢房是按天地玄黄四个字来划分的,天字号牢房里面关押的都是朝廷重臣,皇亲贵戚。这类人一般只有两个下场,要么就无罪开释,官复原职。要么就是开刀问斩,菜口弃市。所以对这种人一般都不会太为难,牢房环境,伙食也较其它三号强出许多。此时仇鸾正在床上呼呼大睡。
陆炳一皱眉:“把门打开。”
狱卒打开牢门,走到仇鸾身旁,轻拍几下:“仇将军!仇将军!”
仇鸾被惊醒,翻身坐起,揉揉眼睛:“什么事?敢打扰老子睡觉!”
狱卒满脸陪笑:“仇将军,小的哪敢啊!是我们陆大人来看你了。”
仇鸾这才看到站在牢房里的陆炳。陆炳对他来说可是老熟人了,正是他亲手将自己抓进来的,虽说是皇上的旨意,但是心里总有些别扭。
想到这慢慢的下了床,略略拱了拱手:“陆大人大驾光临,有何见教啊!是不是皇上要将我处斩,派你来行刑的,若是如此就给我个痛快,仇某人多承大恩了!”说话的语气阴阳怪气的。
陆炳好像听不见。摆手让狱卒出去。微微一笑道:“仇将军说的是那里话,皇上没有,也不会有那样的旨意。将军乃国家勋旧之后,栋梁之才,皇上怎么会因小过而重罚呢,将军多虑了。”
一听不是要杀自己,仇鸾松了一口气。刚才有点装大了,心跳有点过速。对陆炳这个人他还是有点怵头的,毕竟自己现在人家手里,一个搞不好,别说官复原职了,能不能活着出去还在两可之间。
想到这呐呐说道:“那。。。不知陆大人此来?”
陆炳没说话,在牢房里走了一圈:“仇将军,实不相瞒,陆某此来是想帮你的忙。”
仇鸾不解,忙问道:“陆大人,下官已是待罪之人,身陷囹圄,难道大人可助我脱此牢狱之灾吗?”
陆炳摇摇头说道:“仇将军曾在边关任职,听说与陕甘总督曾铣有一些过节啊!”
仇鸾一听勃然大怒,他就是因为曾铣的弹劾才入狱的,这个老不死的!自己不就是吃了点空饷吗!不就杀了几个百姓冒充敌贼去邀功吗!这在边关算个屁大点事儿啊!不知怎么这老狗就看我不顺眼,非要弹劾我,害我落得如此田地。
想到这气呼呼的说道:“我与曾铣老匹夫誓不两立,我恨不得吃其肉,饮其血!”
陆炳心中暗笑道:“陆某知道仇将军与曾铣交恶,特来助将军一臂之力。”
哦?仇鸾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毕竟也是世宦人家出身,自己也身处官场多年。这陆炳与自己平日并无深交,怎么突然这般好心要帮我?恐怕没那么简单!当下有些迟疑,默然不语。
陆炳看出来了,微微一笑:“陆某一来是为仇将军不平,为些许小事竟如此大动干戈,让将军罢官待罪,身陷牢狱,真真是岂有此理。二来嘛。。。”
陆炳故意停了一下,看仇鸾正在聚精会神的听着。接着说道:“陆某久闻将军威名,将门之后,勇猛无敌,早有心结交,恨一直无缘识荆,仇将军若不嫌弃,陆某愿与将军交个朋友。”
仇鸾一听感觉有点受宠若惊,堂堂的锦衣卫都督同知,皇帝的亲信居然主动要和自己结交!这真的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仇鸾忙不叠的说道:“陆大人说哪里话,在下能得到大人赏识真是三生有幸,在下这次若能大难不死,定有所报!”
仇鸾说完停了一下,看了看陆炳,小声问道:“但不知大人有何妙计能为下官报此大仇啊?”
陆炳一笑:“仇将军现在信的过陆某了?”仇鸾满脸陪笑:“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大人对下官如此用心,下官岂敢辜负啊!嘿嘿。”
陆炳打心眼里看不上他这副样子,可又没办法。听他这么说,点点头:“仇将军,你只需要写一张告曾铣的状纸就行了,再由我帮你递给皇上就可以。其它的事交给我就行了。”
“就这样?”仇鸾感觉有点不可思议:“大人,这状纸我可没少写啊,几乎全都是泥牛入海,有去无回。”
陆炳走到他近前,轻声说道:“那个时候,我们可没有现在这种关系啊!”
仇鸾恍然大悟,指着陆炳:“啊!啊!哈哈哈哈”两人齐声大笑。
笑的是很开心,可陆炳很快就发现了一件尴尬的事情,他接过仇鸾绞尽脑汁写的状纸一看:臣是冤枉的,坏事都是曾铣干的,和臣一点关系都没有,请圣上明鉴。干巴巴的,
没了?陆炳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诧异之下竟然翻过背面看了看,什么都没有!差点没把陆炳鼻子气歪了,就算你是个大老粗,难道粗得这么没有底线吗?
陆炳苦笑不得的问道:“仇将军,你这是?”
仇鸾一脸蒙逼状:“怎么了,大人,有何不妥吗?”
陆炳强压怒火:“难道将军你说以前写过的状纸,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仇鸾有点害羞:“不是的,以前写的没有中间那句话。”
去掉中间那句。十个字!他以前写的都是十个字!还泥牛入海,有去无回!能回来就出鬼了!
陆炳拿着状纸感觉有些头晕,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够,再吸一口,怎么吸都晕!
仇鸾一看陆炳如此,忙上前扶住:“大人!您不要紧吧!”
陆炳轻轻推开他,心中暗想:我真是修炼不到家啊!竟然被这货弄的我如此失态。
想到这说道:“这样吧,仇将军。我看这状纸你就别写了,你就在白纸上按个手印儿就行了,其它的我来做。”
仇鸾连忙找出一张白纸,在右下角小心翼翼的按上手印,恭恭敬敬的递给陆炳。
陆炳接过来叠好,小心的放入怀中。拱手抱拳:“仇将军请静候佳音,陆某告辞了。”
仇鸾也连忙拱手施礼:“有劳大人费心。”陆炳点点头,转身离去。
看着陆炳的背影离开牢房,仇鸾完全像变了一个人,嘴角露出一丝奸笑:“饶你奸似鬼,也要喝老子的洗脚水。哼!想拿老子当枪使,门儿都没有!状纸不是我写的,手印也是你们酷刑逼供。到时候给你来个翻脸不认帐,看你们能拿老子怎么样。嘿嘿”想到这,有点得意,哼着小曲上了床,自言自语的说道:“老子就静候你的佳音了。”
陆炳出了诏狱,没有回家,直接进了严府,来到后花园书房,进屋一看两父子都在。
林怀宇和严世蕃一见陆炳进来。都站了起来,拱手施礼:“陆大人”
陆炳也抱拳拱手:“严阁老,严世兄”。三人落座,
陆炳首先开口说道:“阁老,朝廷上有什么动静吗?”
林怀宇点点头:“夏言致仕后,内阁暂时由我做主,现在六部之中已经开始有人上本为夏言求情了,皇上虽然暂时不为所动,但时间长了就很难说了,陆大人,我们的行动还要加快才行啊!对了,仇鸾那边怎么样了?”
陆炳没说话,从怀中掏出印有仇鸾手印的状纸递给林怀宇。
林怀宇拿着这张白纸有点疑惑,不解的看着陆炳。
陆炳脸上掠过一丝苦笑:“仇鸾无用,状纸我们来替他写。”
说着,由打袖口又拿出一张小纸片也递给林怀宇:“这是我找到的有关曾铣的罪证,就在这里面挑有用的写上。”
林怀宇接过来看了看。又递给严世蕃:“事不宜迟,世蕃,你现在就写!”
严世蕃执笔,林怀宇和陆炳提词,有用的就加上,没用的就拿掉。三人在密室里精心的谋划着,晃动的烛光将他们的脸映照得扭曲变形,再明亮的光芒也照不进人类心底的黑暗。渐渐的。一张完美的,毫无破绽的,陷害陕甘总督曾铣的状纸,在三人的手中一点一点诞生了。
严世蕃将写好的状纸交给林怀宇和陆炳,两人拿过一看,连连点头,可以了。这些罪状已经足够了,尤其是最后两条。
“虚报敌情,结交近侍!”林怀宇在心里默念道:“曾铣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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