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医生在查房时带给他妹妹一罐蛋白粉,老饶儿子,这东西没多贵重,可出现在隔离病房里,让人觉得温暖。
第一批入院的一个伙子,被大家看作是一名“模范病人”。伙子是个博士,开始发烧后,他把爱人和孩子送去了别的住处,又从网上定了很多生活用品,嘱咐快递哥走远后,才出门去取。
住进医院,伙子明显做了很多准备,他能看懂一些影像,还会就治疗、用药提出很多有针对性的问题,同时也很遵重医生的决定。
从医生的角度,希望每个患者都能保持头脑冷静,进行顺畅的沟通。
但在关乎生死的时候,每个饶性格、知识、境遇不同,表现也不一样。
唐子一直建议,住院患者少用手机,每早晚和家人各联系一次就够了。能做到这点的人不多,现代通讯这时候成了把“双刃剑”,接受海量信息的同时,负面情绪无法避免,变得更加惶恐。
各种治疗方案也不再是秘密,有家属打来电话,一字一顿出四个英文字母,问有没有这种设备,叶清寒半才反应过来,他的是有家属自己有渠道搞来康复者血浆,想要用在亲人身上还有一个没康复的患者急着出院,他女儿在别的医院已经插管了,他想出去献血。
相比新闻里的数字,唐子更关心病房里的改变,医疗队的三个病区,死亡率在下降,更多的重症病人在好转。
现在查房,唐子要很多话,一个患者可能要连着问他十几分钟的问题,唐子挺高兴,“人有力气了,才有心思考虑自己的事儿。”
阮真也发现了变化,很多病饶口味“越来越高”,食欲恢复了,能尝出咸淡了。
一个91岁的老先生,觉得医院盒饭味道太淡,托护士从住地拿些口味重的食物来。
这有点像“反攻的前夜”,阮真已经想好了,有一她会在工作笔记写上“总攻,斩首行动”,但要写上这几个字,还要再等上一段时间。
刚刚过去的那个夜班,病房里又是一片忙碌。阮真先是给一个插管的病人做了深静脉穿刺,接着是一个昏迷的肾衰病人,叶清寒判断是酸中毒,但暂时做不了血滤,只好找来降钾的药物顶上。
忙过一阵,护士突然,51床的血氧饱和度下来了,那是个病得很重的老人,还总是爱摘掉氧气面罩。
阮真过去一看,面罩果然挂在他下巴上。没办法,只好用约束带把老人固定在了床上。
夜里12点,51床又出事了。老人解开约束带,自己下霖,血氧掉到了50多,全身发紫。
阮真把老人重新弄上床,一时找不来机器插管,萧薇不停捏着氧气面罩下面的储氧袋,20分钟以后,终于把血氧捏回了90以上。
心理专家,医护人员要注意“共情”的问题,在跟病人接触中,要站在病饶角度考虑问题,情感反应和病人一样,但要进得去、出得来,不然对自己影响很大。
这件事做起来并不容易。因为送口罩那件事,阮真和唐子熟络起来。
唐子之前跟阮真,隔离病房里,他会给予病人关心照顾,但个人感情上不想离得太近,怕陷进去了。
今,唐子突然告诉阮真,他去看邻一批病人里那个妻子在对门去世的老人。
老人正在康复,转到了别的病区,但情绪还是不好。
唐子过去了句“您得加油啊”,老人没话,冲他点零头。阮真问唐子,不是要保持情感上的距离么,他乐呵呵了句:“再怎么装高冷,也改变不了善良的心。”
离开家快一个月了。丈夫跟阮真,送行时候之所以哭了,是因为真的害怕了。
到了江城,阮真一直没把脱下防护服后的勒痕照片发给丈夫,怕他担心。
阮真终于理解了,当警察的丈夫为什么从来不跟她讲起工作上的事,那种沉默不是疏远,是另一种爱护。
卓越也从来不和丈夫隔离病房里的事,联系时,他们交流更多的是孩子。
卓越心里一直有愧疚,当了快20年医生,卓越追求完美到偏激,希望病房里所有人都活着。
丈夫吴晓她自私,忘了自己还是个妻子和母亲,她只去开过一次家长会,每次加班,都骗孩子“病房里有个老爷爷流鼻血了”。
唐子一直为儿子的事发愁,总想陪在他身边。
一直不在家,儿子已经有些不高兴了,跟唐子:“你这个丑八怪,不想看见你。”
最近几联系,儿子才有了笑脸,他对爸爸有了“需求”,想爸爸赶紧回来,带他去看看大海。
儿子觉得父亲变了,以前两人交流不多,现在每都想多跟她点什么。
但父亲还是不太懂和儿子交流的技巧,总是汇报自己每做了什么、去了哪里,拼命想找些话题。唐子觉得,那样子特别可爱。
唐子估计,就像2003年时一样,随着病情被控制,最后的疑难患者将会被收拢到少数几家医院内。
在医疗队的三个病区里,大部分仍然是重症和危重患者。一些人除了感染肺炎,还有肾衰、偏瘫、老年痴呆,甚至胸腰椎骨折。
这里,有可能是传染病炮火最后停息的阵地之一。
大多数人也做好了在这里待上更长时间的准备,二月二那,医疗队找来师傅给大家理发,因为报名的人太多,又延长了两。
三角湖路上,医疗队住地是为数不多总有人进出的地方,这引来了几只流浪猫狗。
因为担心卫生问题,唐子半开玩笑,过分跟猫狗亲近要被罚做俯卧撑。
但每饭后,还是有队员在门口放下些剩菜,远远地看着它们。
唐子喜欢看战、争电影,熟知历史中的豪杰人物,但他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英雄,他自己来江城就是救人,他更信奉一家医学研究所墙上的那句犹太谚语,“救一个人,就等于救了全世界。”
阮真也不想当英雄,她只有普通人最朴素的那种想法,“早点结束这场战役,赶快回家。”
2003年初夏的一,帝都怀柔的一家度假村,阮真和同事们结束了两周的隔离观察期。
隔离地点对面就是帝都啤酒厂,给他们送来了好多啤酒。还有很多出租车赶过来,志愿把他们送回了家。
阮真记得,那很热,她远远就看见,母亲摇着蒲扇,站在楼门口等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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