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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钎见史同春的尸体睁着眼睛,一对黑枣眼珠直勾勾地瞪着他,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浑身抖似筛糠。

李阿大提着他走到八仙桌旁,掼在地上,踢了一溜滚,直滚到水生的脚前。

小绍兴躲在一旁看着,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

“张钎,你是如何勾结瘦蟑螂和大肚皮肥春绣,害死了同春,还不从实招来?”水生喝道。

张钎刚才在路上只顾盘算如何开脱自己,万万没想到史同春竟然死了,更万万没想到水生会把这笔帐算在他头上,硬说是他勾结瘦蟑螂和大肚皮肥春绣杀死了史同春。

娘唉!这个黑锅若是背上了,只有死路一条。

他双膝跪倒给水生磕头,央求道:“水生哥!他史同春自己与大肚皮肥春绣搞在一起,被人杀了。不关我的事啊!”

水生对李阿大说道:“阿大,帮我打他十个嘴巴,让他清醒点。”

李阿大过去揪住张钎的衣襟,将他从地上提起来,抡圆了胳膊,噼里啪啦扇了他十个耳光,直打得他两个腮帮子肿起来,仿佛脸上贴了两个圆烧饼似的。打完之后,又是一掼,把他扔到地上。

张钎挣扎着起来,重新跪在水生面前,眼看自己的小命危在旦夕,情急之中说道:

“水生哥!史同春先是设计害你,把你关进了地牢。后来搞上了大肚皮肥春绣,或许是分赃不均,自相残杀起来。都是他一个人的事情,真的与我无关啊!”

水生把眼睛一瞪:“张钎!你现在说出这样的话来。那日史同春陷害我的时候,你为啥不说?”

“水生哥!我胆子小,那日被他们吓住了,所以不敢说。我真是该死!水生哥,求求你,饶过我这一回吧。”

水生默不作声,考虑了一会儿,说道:“张钎,念在你和我一起给树棠大哥做事的份上,我饶你这一回。”

张钎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千恩万谢。

水生让李阿大、张钎和小绍兴留在金鸽子窝看守现场,自己回竹菊坊去了。

第二天,水生一大早便来到南诚信。

范有顺正撅着腚扫地,见水生穿着黑色杭州缎长衫,戴着硬边礼帽,迈着四方步进来。他早就听说了花烟巷那边的事情,慌忙丢了扫把,给水生鞠躬,恭敬地叫了声:

“顾先生早。”

水生说道:“老范,从今天起,你不要再干这个活计了,依旧做你的经理吧。”

范有顺感激道:“谢谢顾先生关照。”然后上前一步,悄声说道:“顾先生,昨日夜里,巡捕房的阮小勇去找过杨永泰,说是替阮文魁问问,南诚信哪来的老板顾先生?杨永泰回他的话说,顾先生早就从鬼脸彪叔手里买下了南诚信和眠云阁,手续是他一手帮着办理的。顾先生以前一直在北京和天津两地做烟土生意,最近才来上海不久。杨永泰半夜特意来我家跟我说这个事,让我转告你老人家。”

“我晓得了,”水生答道,“还是永泰叔想得周到,替我谢谢他。老范,你去帮我把两边店里的伙计叫来这里,我有话跟他们说。”

范有顺连忙去了。

不多时,两个烟馆的伙计都聚齐了,三十多人,黑鸦鸦挤满了南诚信的大厅。

伙计中有些是新来的,压根儿没见过顾先生。有些老伙计,依稀觉得顾先生眉眼有些面熟,特别是那对大扇风耳朵,看上去像是那个窝窝囊囊整日抽大烟的人,然而穿着打扮、脸上的神态则截然不同。

牛栓娃站在人群中,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从叶兆山堂口来的三个兄弟远远地站在人群后面,也都把头低了,不敢出声。

水生冲众人拱了拱手,说道:

“各位同仁,顾某今日来宣布两个事情:第一,南诚信原来的经理史同春被人陷害致死。顾某正在和巡捕房交涉,讨公道,还他一个清白。第二,我任命范有顺出任南诚信经理任命小绍兴出任眠云阁经理。我的话讲完了。请大家回去做事吧。”

伙计们散了。

叶兆山堂口来的三个兄弟出了南诚信,没有回眠云阁,一溜烟地去给叶兆山报信去了。

伙计中只有牛栓娃一个人留在大厅里,面色惨白,两腿仿佛灌了铅抬不起来,鞋底蹭着地板,低着头来到水生跟前,扑通一声跪倒,说道:

“顾先生,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五口全靠我一个人养活。请顾先生开恩,原谅我这一回,以后再也不敢了。”

水生说道:“牛栓娃,你说的话我记下了。下次再不老实本分,乱棍打残废了你。”

牛栓娃趴在地上磕头:“谢谢顾先生。”

水生道:“牛栓娃,一会儿你向范经理讨个横幅,写上:讨还公道严惩凶手!再叫上两个伙计跟你一起,披麻戴孝,去大自鸣钟巡捕房门口,坐在地上,把这横幅展开了给人看。若是有人问起,你们只说一句话:要巡捕房通缉捉拿杀人犯瘦蟑螂。别的话一概不要讲。坐上一天,晚上吃饭时候再回来。明日原样去巡捕房门口坐着。后天照旧去巡捕房门口坐着。什么时候我跟你说不用去了,你们才能不去。明白了么?”

“明白了。顾先生。”

“行了。你去吧。”水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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