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这么久,福康安也几乎未曾见过。
都说女人有了孩子也就转了性,想来大抵如此吧,他忍不住伸手搂了她的肩头,小心将她揽到自己怀里。
阿颜觉罗氏也从未见过他如此细致体贴模样,两个人冷战了一月有余,心中不禁惴惴,难不成他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亏心事?
门口突然一阵响动,有人一边往里闯一边大声嚷嚷,“姐,你昨天不是应了我,去让福康安即刻把那两个老妖精送走,她们就是存心折腾我,天天不是背规矩就是跪了又跪,她们再多呆一天,我还不如一脖子吊死算了!”
阿颜觉罗氏一惊,等回过神来,福康安已然松了手,起身站在塌旁,刚刚还柔软温存的一张脸,瞬间又沉了下来,他朝着门口招呼一声,平安便进来了。
“你去,膳房总管,照顾夫人饮食不利,杖二十,正副总管各罚三个月月钱。还有,进府教导二小姐规矩的两位嬷嬷,伺候的好,每人赏锦缎各一匹。”
然后又转头对着阿颜觉罗氏道:“二小姐学了一天的规矩,自然要跟夫人说几句体己话,我先回书房了,改日再来瞧你。”
瞧着自家爷黑着脸旋风一般冲了出去,平安只好一溜小跑紧跟。刚才被吓了一跳,也没来得及瞧瞧二小姐的脸色,她当真是夫人的亲妹子么,怎么就如此见不得她姐姐的好?
看爷这架势,不知道后面还有谁跟着倒霉,平安努力放轻了脚步,跟在福康安身后,恨不得拿根隐身草顶在头上。
一路直奔书房,只见门虚掩着,吉祥正守在门口。看见福康安过来,一边打千行礼,一边看见跟在老爷背后的平安杀鸡摸脖子的给他使颜色。
“她在干什么呢?”福康安依旧黑着脸。
这个她,自然是指的香见小娘子,吉祥会意主人的心思,赶忙答道:“香见姑娘寻了一本什么喝水的书,喜欢得不得了,说是康熙朝一位贵公子写的,此刻,正忙着练字呢。”
喝水的书,康熙朝的贵公子……
福康安听得迷茫,细细想了想,才了然于胸,瞪了吉祥一眼道:“什么喝水的书,那是饮水词,纳兰大公子所著,他是谁你不知道?不学无术的东西。”
吉祥摸了摸头,一副似懂非懂的迷糊样,“爷说得对,奴才的确不学无术,就算学了也没数。”
福康安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胸中郁气倒也随之消了几分出去,他径直走到书房门口,刚要推门,却听见里面姑娘,似乎是在念诗。
“小屏山色远,妆薄铅华浅。独自立瑶阶,透寒金缕鞋。”
娴静温婉,方是女儿本色。福康安面露微笑,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却是绛色袍子的小娘子背对着门,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长条案上,微启的朱唇间,接下来说的却是,“啧啧,这姑娘明知道是等人,也不换双靴子穿?惺惺作态!”
“放肆,你给我下来!”脑补的美好憧憬在瞬间破碎,福三爷生气了。
香见吓了一跳,幸亏踩着椅子,才没从条案上掉下来,转头看见是福康安,刚要说话,却发现这位爷脸色不对。
这么大声吆喝,又是一脸黑线,看来是生气了,可到底哪里惹到他了呢?
她跳下来悻悻的站着不动,对面的福三爷一甩袖子,坐到太师椅上,好久才冒出一句,“没规矩!”
没规矩,如此泛泛没头没尾的指责,以经验来看不定是跟谁生了闲气。不过此时他脸色太黑,明摆着是要找人泻火,香见思量了一下,若不然还是先溜为上?
她小步蹭着地一点点往门口挪,眼看就要蹭到门边,福三爷的声音响起,“过来!”
唉,就知道躲出去没那么容易,香见硬着头皮走到他身边,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句,“爷,我过来了。”
瞧着她那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福康安心里就直冒火,继续冷着脸道:“爷回来了,也不说倒杯茶伺候?还有爷看书写字的条案,也是让你这么坐的?”
这股邪火竟然如此旺盛,香见赶紧倒了杯茶送到他手里,“爷先灭灭火,噢,不对不对,爷先润润嗓子,刚才我不是临帖子写字呢嘛。”
福康安把杯中茶一饮而尽,水温适口,回甘醇厚,瞧着她态度殷勤的又斟上一杯,便故意不接,侧过脸指着条案问:“写了什么,拿过来我瞧瞧。”
这位祖宗终于阴转多云,着实不容易,香见飞也似的的取了几张纸笺和那支鹅毛笔,送到他眼前,颇有些自得地说:“你看,写得如何?”
几张素白纸上,全都是纳兰容若的小令菩萨蛮,写的尽是春夏即景,缱绻之思。
再看看那字,笔力劲瘦峻拔,不够灵动圆融,间架也有些奇怪,他开口问:“你是用什么写的?”
果然瞒不过他,香见耸耸肩,摊开掌心,露出那支鹅毛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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