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吉祥果然抱了一摞字帖进来,在紫檀条案上把字帖一本一本摆好,献宝一般的招呼香见,“姑娘请上眼,这些可都是咱们爷自小临过的帖子,这两本是刘大人的写的,这三本是纪大学士写的,还有这般若波罗蜜心经,是袁子才大人写给老公爷的,爷最喜欢。说姑娘若是无事,把心经临上百十来遍,字就能有些模样了。”
不能去见纪晓岚,只能脑补抄家进行时的纪大才子临风含愁,香见的心里十分不忿。
刚送福康安出门的时候,他揉着自己的脸,还一脸得意的坏笑。没想到他这么不够意思,不让出去玩,竟然还留作业,都快赶上高中语文老师了。
还拿写字要挟自己……
自己好歹也是认认真真写了十六年,即使称不上笔走龙蛇,至少也是清秀俊逸。不过就是使不惯毛笔而已。
这笔嘛……
脑中忽然灵光闪过,香见抬头问道:“吉祥,后厨有大白鹅吗?”
吉祥自然不晓得她的心思,想了想答道: “有啊,咱们爷喜欢吃鹅蛋,后厨养了好几只呢。”
香见一笑,“那吉祥大总管,劳您驾带我去看看呗。”
男爵府的伙房在书房后面,穿过一道背靠着水榭假山的回廊便到了。
吉祥还没走到门口,膳房的小厮已经迎了上来,“呦,吉祥哥哥这是从哪来,是咱们爷要用什么,您知会一声,小的立马给您送过去。”
吉祥连眼眉都不抬,“小七子,就数你小子最会偷懒,得了,膳房的白鹅都养在哪呢,带我过去瞧瞧。”
“敢情主子是要吃鹅,我师傅常说这鹅肉味甘性平,益气补虚,是滋补佳品,可不过呢,府里养的这几只都是下蛋的,不如我让人另送两只进来……”
话没说完,吉祥已经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滚你的蛋,你小子哪这么多废话,让你带我去看鹅,还不赶紧带路?”
香见站在他背后扑哧一笑,这小厮真是碎嘴,话还一套一套的,看吉祥这架势,跟在书房里可真是判若两人,忍不住开口揶揄道:“吉祥哥哥好威风,这气势,这话茬,刮目相看啊!”
吉祥被她说得一怔,赶忙回过身小声陪笑,“小姑奶奶,您就别在这挤兑我了,我这不也是按您的吩咐,给您找鹅呢!”
小七子站在一边冷眼旁观,没成想后面这位竟比吉祥大总管还厉害!
看穿戴不像是下人,可府里的主子也从不到后厨来,这到底是谁呢?他一遍应声引路,一边想着该去给师傅知会一声。
膳房的鸡和鹅养在一个棚子里,白鹅体型硕大,不过两三只。香见从小在北方城市长大,见了大鹅也不免新鲜,看它摇摇摆摆立于鸡群之中,竟有几分统帅风采。
“姑娘,您打算怎么整治这鹅,清蒸还是红烧?”一旁的吉祥讨好的问道,虽说这几只鹅给主子下蛋有功,可香见姑娘想要的,主子还从没驳过呢。
“就知道吃!”香见很不屑的打断他,“我只要,拔它一根毛!”
“拔鹅毛?做什么用啊?”吉祥一脸的疑惑。
“那你甭管,给我拔来就是了,要最长最粗的那种。”香见努力保持着神秘的态度,主要是拔了鹅毛之后,能不能直接当笔,她也不知道呢。
吉祥一拍胸脯,“您瞧好吧,我找膳房的人过来宰鹅,褪了毛随便挑,想拿多少鹅毛都成。”
香见很嫌弃的瞟了他一眼,“那可不行,我就要一根鹅毛,你宰了它做什么?别老想着吃!”
围栏里的大白鹅似乎也听懂了,扑棱着翅膀,朝着吉祥嘎嘎叫了两声。
吉祥不由得后退一步,托着腮,一脸愁苦像,这是什么差事,不宰鹅还要拔毛,瞧着鹅大爷这眼神,也不能乐意啊……
香见也着实没想好该怎么取鹅毛,探头看看栅栏里面,倒是有掉下来的鹅毛,可全沾了谷粒菜叶,看上去脏兮兮的。
她撇撇嘴,正想着该怎么跟这鹅大爷商量商量,冷不丁背后有人一语道破。
“你是想做,鹅毛笔?”
香见回头,见是个年轻男人,身材颀长,穿着石青色的袍子,袍角掖在腰带上,两个袖管一直卷到手肘上面,粗黑的辫子盘在脖子上,他一副容长脸,面色极是白净,一对眼角微微上挑,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烟火味道。
“秦公公来的正好,这拔鹅毛的差事,吉祥实在做不来,劳您大驾给搭把手。”吉祥一看见他,像是寻到了救星。
见香见一脸疑惑打量来人,赶忙解释,“这位秦川公公,是皇上赐给咱们爷侍膳的,如今是府上膳房的副总管。”
原来也是个太监,还是个御厨,还是个长的颇清俊的御厨……
香见不禁莞尔,这乾隆皇帝的审美着实不错,就连赐给臣子的太监也都姿容俊朗。只是这个长得不错的太监容色清冷,态度倨傲,跟平安的温和谦恭相比,真是天差地别。
那人毫不避讳与她对视,张口问道:“你先答我,我猜的对是不对?”
这位公公也太拽了,话说得如此不客气,香见有点不高兴,随口反问:“对又如何,不对又如何?”
那人眼光一闪,却并不计较,顿了顿才答她,“小丫头,若对了,我就帮你做一支笔,若不对,哥哥给你炒个菜。”
“那能不能先做支笔,再炒个菜?”香见立刻从善如流。
这位秦公公展颜一笑,转头对着吉祥道:“大总管,你这相好挺有意思。”
吉祥吓得连连摇头,“公公这玩笑可开不得,香见姑娘,可是咱们爷房里的人。”
咱们爷房里的人,这样被介绍给别人,香见听着颇有些不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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