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还没等枫林苑完工,重颜便不得不又一次下界去处理妖族之乱,而这一次,我却要他带上我同他一起下界,这一次,也是我第一回见到了天帝,那个永远俯瞰众人的傲慢的天君。
正所谓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于天界众仙不过寥寥几日,凡间已是数年浩劫——
神官来报,人间一原水土肥沃地已三年无雨了,良田干涸,飞鸟池鱼无悲鸣而绝,藜麦不长,颗粒不收,路遍地瘦骨腐尸,饿殍无数,祸及千万人。
按理说施云布雨之事都是雨师在掌管,哪怕因种种原因未能及时降雨,在听到民间信众祈求后,也因上报天庭,履行职责。可此番不知为何,雨师不仅不呈报天庭,连音讯也无,天界没及时收到人间干旱的消息,另行遣派神仙解救民难,遂引发了一系列的后果。
原本雨师在人间是能和农神风神雷神并驾齐驱的高贵的神灵,在人们心中,雨师心怀苍生,恪尽职守,有求必应,为雨师建了大大小小近百座神庙,香火旺盛,地位超然。
然而此番不知为何,竟一连三年滴水不降,众人在庙宇数次祈福无果后,雨师人心骤失,数百雨师庙被打杂损毁,而且不仅雨师,芸芸众生呼天不应,叫地不灵,迁怒于其他神佛,别的神官的神像庙宇也皆受到牵连,人们不再上香也不再进贡,连神像被损毁也不去再去修补了,很多神明都因此出现了信众的大量流失,这对神明存在本身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没有了贡品,没有了功德,没有了虔诚的祈求之心,再没了对神灵的信仰……神又何以为神?
终于,此事惊动了安逸地隐于九重天的仙官神官们——他们终于坐不住了,开始追踪因果,上报人世的境况,请求天帝陛下派遣神官速速下界,施云布雨,拯救苍生,还民生以太平。
重颜近来都在处理此事,许久未曾回宫,通常他去处理事务,我从不会掺和,天神所做的事,我做什么都会显得多余,但这一回,我无意中从天界其他神仙相互的传言之中得知,人间大旱,与重颜曾带回来的一个氐人有关。
青海的氐人作乱,雨师下落不明,人间三月无雨,九月霜降,早已民不聊生,神明的后知后觉,使得众神所获的信仰跌入了前所未有的谷底。
事关人间,那个我活了一世,留下了诸多记忆的地方,更何况,还与小远有关,别人不知我却是知晓的,重颜带回来的氐人只有一个,那必定是我与锦渊斗气时阴差阳错遇见重颜救回来的孩子,小远。
无论如何我也再做不到不闻不问,事不关己,可现下我有无法得知确切情况,只能一人待在枫林苑里来回踱步,正焦灼间,恰巧蓝瑛前来寻我,我便向他打听起了情况。
蓝瑛道:“二哥带回来的那个小氐人可不简单,之前二哥想他年幼,虽有劣性,或可根除,便让他去炎天圣母座下修行,要知道能跟着圣母娘娘修行,多少修道者耗尽毕生之力都未能得偿所愿,可那个小妖倒好,没修多久自己就跑了,还惹出这么大的祸事,说不定雨师失踪就是和他有关。”
雨师再怎么说也是能布天下雨的大神仙,必定法力高强,单凭小远怎么会是雨师的对手,我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又道:“一个大神仙打不过一妖族的孩子,换作你,你信么?”
蓝瑛皱眉道:“不信,我也是道听途说,可雨师失踪是事实,青氐作乱也是事实,两件事一起造成了人间大旱,要说雨师失踪与氐人无关,也很难说得过去。“
想起那个被人殴打缩成一团的孩子,我一时还是无法将他与现下这个为祸人间的妖联系起来,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又问道:“人间的大旱……真的是他造成的吗?”
蓝瑛道:“那可不,青白氐本就常年纷争不断,动不动就这里涨点水那里淹点田的,所以前段时间有点涝灾什么的也没什么神仙在意,而这回氐人却是把河道堵了,天上无雨,地里也没有河水流进,人间旱了这么久,又迟迟无雨,现在相关的神仙可不止雨师一人了。”
我道:“你不是水神吗?你不管?”
蓝瑛道:“我既无官职也无信徒,没有准允是不能在人间施法的,这么多年来包括拿点天兵给我都只是做做样子,我连灵霄殿议事都去不了,更何况是这种神仙失踪,折损信徒的大事了,我想插手都不行。”
我道:“那如果天帝让你去人间布雨,你能做到吗?”
蓝瑛想了想:“虽然我不修行施云布雨的法术,但若移点水润点田,短时间的话是可以的。”
于是我将在人间救小远的经过告诉了蓝瑛,对他道:“这件事到底我有责任,你带我去见天帝,我能让你获得准许,我们一起去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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