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已经几乎成形的月亮,绝望又孤立无援地挂在天空上,四周没有星辰,只有一片黑暗。
夜风从遥远的它处飞来,吹到天桥边,吹动她的头发,吹动她的黑风衣,吹动她的心。
在那一天之后,只有在夜晚,她才能出来走动。
她逐渐惧怕阳光,她逐渐丧失理智,她望着人类就像望着她的食物,她渴望杀戮,她渴望血,她渴望咬破他们的颈项,让红色的液体从肌肤的黑洞中涌出,涌出,涌入她的唇瓣,涌入她口中。
她知道自己,或许已经不是人类了,她逐渐变为黑夜的生物,偶尔,她也会听见一些同样身处黑暗的人对她私语。
“等我杀死你,我的复活,就再无意义。”
千代沙纪望向夜色,喃语。
也许,那时我会选择死去,这本就是一次,不该有的复活。化为异类的她,也不愿在继续以这样的身份,活在这个她曾经热爱、却给予她绝望的世界。
她感受没有血腥味的风带给她宁静的感觉,直到她发觉,自己身旁出现了一人。
那是一位少女,在黑暗中影影绰绰。
千代视线转到那人身上,眼前模糊得可怕,让她根本无法看到那人的容貌和一切特征,但她知道那人是谁。
“我记住了你的味道,我是闻着味道找到你的。”黑影里,那位少女轻轻地说。
“我感受到了你身上的黑暗,它吸引了我。”她的目光萦绕着千代,她似乎很喜欢这个女人身上黑暗的气息。
死亡,血腥与黑暗,原本就是她所喜爱的。
接着她眼神一黯道:“只是,你为什么一定要杀死他们呢?”
千代用复杂的眼光打量少女,低低地冷笑起来:“小姑娘,你还不懂,这世上有取死之道的人太多,只是他们都没死。反而是那些弱小的人,像蝼蚁一样活着的存在,无辜受害的,不知有多少。”
浅见琉璃提着丸江的衣领把他拖到大厅时,信田的眸中开始燃烧起仇恨的怒焰。
丸江一瞥见这个穿着红姬衣裳的男人,就嚷嚷道:“你们没捉到幽御前?我都做出这么大牺牲了你们还没捉到?”
丸江明白凑舜会保护着他,心已经安放下许多。
丸江虚胖的身体堆叠在座位上,肥肉纵横的脸上,充满了不愉快,他一坐下就絮絮叨叨地表达他的不满,“你们是怎么保护我的?整天把我锁在小黑屋里,早晚两顿饭,还有,那饭是人吃的吗?猪食吧?你看都把我饿瘦了。今晚你们还把我当成诱饵,陷我于险境,要不是老子逃得快,早就变成钩下亡魂了。还有,你这小姑娘,刚才怎么提着我领子拖我来啊,你当我没有腿吗?”
凑舜微微一笑,打断他的话,“您要是不乐意我们的保护,也可以现在出去啊。死了可别怪我们。”
丸江一噎,“那你们也该优待被害者啊。”
“胖子,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捉到幽御前?”浅见不客气地道。
凑舜勾起唇角,悠悠盯着丸江说:“还是说,你本来就知道幽御前是个女人。”
丸江肉一颤,转移视线,有些不自在地继续坐着,他把头一昂,想要强辩。
“没错,他是知道的。”信田恨声,他仇恨的视线紧紧缠绕着丸江,盯得丸江不得不垂下头,“他们,都知道幽御前是谁。但他们不说,他们也不敢说。”
凑舜垂下眸,若有所思,手指轻轻敲击。所有的线索在他心中串联。
当时夜已深沉,好色的板垣跟朋友一同离开夜店,女子孤身行走在巷子里,他们犯了不可告人的错误……夜晚,又是一切罪恶的掩护所,让阴我在自由的黑暗中暴露无遗,恶魔从心中破除桎梏,呼啸着冲向远方。
他忽然想明白了让信田仇恨,幽御前绝望的原因。
凑舜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停止了敲击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望着这一切,慢慢问:“为什么。”
信田压抑地闭上眼,以痛苦的姿态喃语,“因为罪。因为阴我。因为缠绕在人类身上的,与生具有的欲望。”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他开始静静地述说,那个痛苦的夜晚。那是个雨天,他以为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雨天。
他穿着侍应生的制服,端着酒盘,穿行在享受夜晚的自由的人群中。
夜世界的灯光,永远繁华而令人迷惑,灯光暧昧、奢华又明亮。女公关华丽的礼服,如蝶展露的美丽的翅膀,酒水溢出酒杯,她们或优雅或热情地劝酒,而客人盛情难拒,在享受着快乐的同时,更是杯杯见底。
这里是夜生活的国度,而他只是这里卑微的一员。
进入包厢的那一刻,信田在心里默念着念过千百遍的名字,“千代小姐。”
沙纪正陪着五个男人喝酒,即使以一敌五,但她的眼并没有混沌。她是南方之海的台柱,酒量早已练得极好。
她脸上虽笑着,笑容却有些勉强。信田的眼神,忽然凝固了。只见男人的咸猪手,正不断向沙纪进攻,沙纪以客气的微笑婉拒,但脏手依旧恬不知耻地往她身上凑。
“板垣先生,请你不要这样。”她不自在地说。
男人眯着眼睛笑,笑得色气满满,“千代小姐,我们也是老常客了,你何必拒绝呢。要知道,只要我们舒服了,小费少不了你的。”
“那边送酒的,傻站在那干什么,还不过来。”
信田想像英雄一般,冲上去拯救千代小姐,他全身愤怒地颤抖,无法抑止。但他没有冲上去,因为与客人口角或斗殴,很容易让他保不住自己的工作,他也并无胆量与口才,能够独自一人,撂倒这么多壮年男子。
他只能默默地,把酒送过去。
“您的酒。”他压抑着情绪,扯出僵硬的笑容,把酒送出后,快速地离开包厢。
他心里痛斥自己的懦弱,为自己感到可耻,他揪着自己的头发,坐倒在走廊里,以愤怒又无可奈何的姿态。
俱乐部关门时,已经是凌晨,只是秋冬夜长,太阳还未升起。
“呐,我有两把伞,给你一把。”她微笑说。
雨哗啦哗啦地落着,他呆呆拿着伞,默默无语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夜晚空寂无人的天桥上,只有夜风猎猎地响。
“我本来只是想还完父亲的债,然后就离开俱乐部的。我尽心尽力地工作着,希望可以多挣些钱,然后等待这哪一天,找到一个心仪的人,跟他过一辈子。”她低声道,眼神有些许恍惚,似乎沉浸在久远的记忆里。
风一吹,少女身上,有什么发出清脆的歌响。
黑影少女微微抬头,眼眸清澈,轻轻道:“现在,你,离它越来越远了。”
沙纪沉下脸色,眼里涌出仇恨,以及压抑的血红的杀意,“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一天,那一夜。”
那个雨天,她如往常一般,向家的方向走去。
不知何时雨渐息渐止,她收了伞,孤身一人走在小巷里,她走得极快,也极为谨慎,因为这里是全途最危险的地方。
信田君已经安全回到家了吧,真好。她这么默默地想着。
此时本该静谧,她却忽然听到,背后有一连串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在尾随着她。她有些心慌地转身,身后空无一人。她又向前走了几步,凝神静听,那似有似无的轻微脚步声再次响起:嗒嗒,嗒嗒,嗒嗒……
“是谁?”她转身张望,小声问。
她望见阴影里有人侧身,有人暗暗发出阴险的笑声,却依旧藏在黑暗里,一动不动。
沙纪忽然恐惧起来,她向巷子的尽头逃去。身后的脚步声不再掩饰,紧紧跟随,似乎是男人,不下三个。她拼命奔逃,终于望见远处巷子有光芒隐约,她仿佛望见希望,但下一刻,希望化为绝望。
有两个人影,忽然从光芒里走出,挡住了唯一的光线。
她被堵在巷子里。
“你……你们是谁?钱都给你,让我走。”千代勉力镇定。
有人淫荡地笑起,语气极为暧昧,“沙纪小姐,我们不劫财,我们,劫色。”
他们向她走近,一步步逼近,一步步把她夹在黑暗巷子里。
迎面一股酒气,近了,她才发现那人的居然是板垣。她跟他们大声争辩,或者利诱他们,她想找机会逃走,但他们推攘着她,不顾她的挣扎,把她带到巷子最阴暗的角落中。
沙纪记不得那时,他们面目多么丑恶,也不想再回忆。这种记忆对她来说,根本就不想接触,却又刻骨铭心。
她只记得,她很痛,她流了很多血。
雨忽然再次磅礴起来,她就这么,静静地躺倒在雨水中,在阴暗的小巷里,等待着血从身体内尽数流去,她感到越来越冷,感到死亡的逼近。
红色的血溢出,溢出,随着雨扩散,然后染红整个巷子。
在她的尸体之下。丸江垂着头,他知道,事已至此,自己再也无法隐瞒自己的罪过。
琉璃握着电棍,朝着他一晃一晃的,笑呵呵地威胁:“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丸江一颤,咬牙喃喃,下了决心。
他抬起头,蓄了蓄势,眉目间顿时闪过一丝悲惨,开始述说那天的事。
他接到了老同学的电话,他们做东,邀他去南方之海消遣,他想着,老同学几年不见,去见一见也好,就赴宴了。
他们喝醉了,酒精麻木了神经。
吉永如今是大老板,经常点南方之海的台柱陪酒,也是常客了。台柱姓千代,长相自然不俗。他醉了,千代美丽的脸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晃得他心里发痒。
板垣想跟他一般,但更胆大,开始对她上下其手。
千代勉强地笑,多次以规矩为由,委婉地拒绝,他没得手。
等到宴饮结束,千代离开。
板垣想必是心中不爽,狠狠地把外套掼在桌子上,“这小妞,给脸不要脸。”矢野歪在沙发上,醉醺醺地劝他,“哎呀,不就是一个女人嘛,值得你生这么大气?”吉永不说话,点了支烟吸了一口,才道:“这个女公关,我是相中很久了。”
藤间哈哈笑了几声,意思有些不屑,他勾了勾手,示意他们围过来,“想钓上手?来来,我教你们办法……”
他出了个馊主意,其他人利令智昏,有些动心,加之酒壮怂人胆,就都同意了。
“我只是被他们硬拉过去的!他们也是醉了,就约定了干一场。我一个老老实实的本分人,哪想掺和这事,刚想走,他们非拉我去,我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就去了。后来……后来我就……”
毫无疑问丸江是在美化自己,稍微给自己的罪行披上一层遮羞布。
他们尾行她,在小巷里,本是只想玩玩,想来那女人因为羞耻也不会到处乱说。
却没料到,她死了。
是藤间,一时张脉偾兴,拿刀剖伤了她的腹部。那刀本来是逼迫她就范的。
不久她就没了气息,他们再无法无天,也被吓呆了,没料到会死人,他们赶忙逃走,毕竟若被人发现,就麻烦大了。
他们分头逃走,各回各家,本来以为很快就会有报纸登上她的死讯,等了几天却泥牛入海无消息。就在他们的心渐渐放下时,幽御前却横空出世,追杀的,正是他们。
“我躲了起来,被你们发现了,事情,就是这样。”
信田说:“我在附近徘徊了很久,心中始终不安。雨停了一阵,我想把伞还给她,就默默放在她家门口就好,可是又有些怯于见她,在我最终决定去找她时,雨忽然又下大了,我举着伞,走向了到千代小姐家的必经之路,一处狭窄的暗巷。”
雨再次泼下,四周悄寂,他默默向前走,进入了巷子。
就在这时,天空忽然破晓。
当黎明的第一抹阳光洒入巷中,他的身体忽然僵直,怔怔地望着前方,伞失手落下,落入满地红色的雨里。
一只苍白的手,浸在血雨中。
赤裸的肩头,苍白的皮肤上,遍布紫青的痕迹,以及被割伤的血痕,她全身亦是。腹部是一处剖开的伤口,血从中喷薄而出,此时却已流干她已经死了。
“沙纪小姐……”他不敢相信他所见的。
他像疯了一样冲向她,把她的尸体抱在怀中。雨泼向他,与他的眼泪混在一起。他摇着头,不断地说着:“这不是真的,沙纪小姐,这不是真的……”
她苍白的脸被雨打湿,眼睫却忽然颤动。
千代沙纪睁开双眼,仇恨地望着世界,眼眸在这一瞬间,化为血红。
“我从未想过,她会忽然复活。我只能捂着她的伤口,带她回家,然后用绷带围裹住她的伤口。她的血很快再次染红绷带,却没有之前那么多,她的脸色逐渐有了血色,两天后,她的伤就好了。”
凑舜淡淡道:“想必在她死之后,你来之前,她就已经被沃尔夫的吸血虫侵蚀了。”
信田默默无言,重复地向他确定,追寻一丝希望:“你是能救她的,是吧?”
这次白衣少年却没有回答,他定定地垂眼看着他,然后转身向门外走去。无人看清这时他的神情,也没人知道他的眼神是如结霜般的冷漠残酷。
信田失望地望着凑舜的背影,颓丧地低下头,连这个人,都无法救她么?
这时,一抹风轻云淡的句子,最终,向他传去:
“是的,我会救她。”“我以为,我会死。”沙纪低低道。
雨后满地的血红,成了她记忆里最深刻的一幕,这也成为她杀人时最血腥的一部分。
“但是我没有死,我醒来后,伤好得很快。但是这是有代价的。”
她逐渐开始渴望血液,望见血,她会忍不住想要饮入喉中。她的复仇计划浮出水面的同时,她愈发渴望人类的血液,这让她发狂,也让她加快了计划实行的速度。
但现在,无论她对血多么渴望,但面对这位少女时,她并无食欲。
因为直觉告诉她,这位少女身体里,流着的并不是血,也许是光,也许是影,也许是一些其他的物质。这个少女不是人类,或许是野兽,或许是其他,但这些都只是有可能。
“他不杀人,你不杀人,不是更好吗?”黑影少女轻轻地说,“会有人惩罚那些人,不必你动手。”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呢?”千代沙纪低低地笑出声,“这世上,无辜被害死的人太多。谁又能保证,你一定能惩罚得了所有的恶人。如果我想要他们死,最快的方法,就是我先杀了他。这世上总会有心底的阴暗,准备破壳而出,当它出现的时候,邪恶就会产生,没有人能保证,这个乱象纷纭的世上会毫无怨恨。”
黑影少女望着千代,她只是不希望任何人死去,她也认定,杀来杀去并不是解决事情的最好办法,只会增多仇恨和悲伤。
但她无法撼动千代的仇恨和欲望。
“我会杀了他。”千代沙纪凝望黑夜,对自己立下誓言,然后转头对少女说:“明天的战斗,你不要出现,也不要阻止。”
这是,我一个人的战斗。
那位黑影中的少女不知何时离开了。
明天,就是月圆之日了,那将会是她离黑暗最接近的时刻,也将会是她力量最强的时候。
“我一定会杀死你,依靠这种力量。”千代沙纪仰望皓月,心中默默发誓。
风很静,夜已很深,她身边已经没有黑裙少女的踪迹,只剩千代一人,孤独地站着。
她低头打开手机,定定地看着,屏幕上蓝色的“发布”按钮,然后,她点下它。
“您的视频已发布。”屏幕上无声地闪出这样的字幕。
她放下手机,再次抬头,望向明月。那近于圆的明月很美,透露着留恋的意味。
“那个人是对的,我杀了人,就要有被杀死的觉悟。”千代轻轻道。
今夜,可能是她最后能享受的宁静的时光了。
一则视频在外来者的隐藏网上火爆起来,播放量一夜之间飙升至数千万,次日便上了网站首页。
宣传封面上,苍白的骷髅以诡异、扭曲的姿态躺在红布上,眼眶黑洞洞的,背景也是一片漆黑,并且有红色的鲜血如雨滑落。风格极具哥特风,十分阴暗华丽。
几乎所有外来者都兴致勃勃地刷着它,一排排的弹幕把视频里三层外三层地遮起来。
视频的主角是一具净琉璃人偶,它被放置在黑色幕布前的一把木椅上,面无表情,只有口形随着声音而不断张合。
它说:“明晚十一点半,云厝川上,桥中心。”视频很短,配音的人是变声过的,有些沙哑古怪,但显然透出一股杀意。
这是一则向城市管理人约战的视频,发表者,是幽御前。
凑舜倚着沙发,抹着一把军刀,姿势甚是娴熟,仿佛练过千百次一般。他看了视频几眼,漫不经心地道:“她下了决心。这次不是丸江死,就是她死。”
“舜,今晚,我们要去吗?”
“当然要赴约。”凑舜眸中有流彩闪逝,“她想杀了我这个绊脚石,或者今夜直接杀死丸江。但这也是我杀她的机会。”
那就等夜晚来临。
这注定是一个轰动的夜晚。
消息以光速在外来者的圈子里穿梭,然后引起一轮又一轮的爆炸。所有外来者都期待这场震古烁今的战斗来临,更有外来者,大清早就在天桥周围埋伏着抢位置,寻找最好的视点。
“让你放的微型录像仪你放了没有?这可关系到我们节目的收视率啊!”
“放了放了,你没看在天上飞着的嘛。”
“去去,这么小谁看得见啊。对了,这次节目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
嘈杂的议论声在黑暗中传播,以上两个弗克星人的对话,只是各种神秘音波中的一小支。
今夜会是谁胜谁败?
有安分的宇宙人,希望城市管理人捉住幽御前,那样他们就能安安稳稳地继续隐藏并生活下去。
当然,也有外来者希望幽御前弄死城市管理人,免得自己犯事会被追杀,城市管理人一死,他们就自由了,欢欣鼓舞啊。
太阳即将落山时,瀛川的相关部门人员,终于行动了。
在距中心三十里的地方,他们把标着“紧急修路”和“禁行”的黄色交通牌子,排成一道,把道路封阻,管理交通的巡查,迅速驱散桥上的行人和车辆,这是人类为保守黑暗中秘密唯一能做的事情。
万众瞩目下,天幕逐渐暗了下来,一盘圆月悬挂天空,夕阳落入地平线后,它便愈发明亮。
云厝桥中心乃至附近数里,光能照到的地方已是空无一人,直到深夜,都是一片悄寂。今日的夜,将雨未雨,带着潮湿的气息。
云厝桥共有四层,周围被茂密的植被覆盖,名叫云厝川的河从桥底流过,河川上的公路桥,围成四层圆形,围着底层一个白色的大平台,平常有居民在此闲逛,此时夜幕下却空无一人。
河川上,白色平台稳稳矗立,它被市民们亲切地成为和平盘。
一只上蓝下白的眼球,漂浮在和平盘上,紧接着在它下方,一扇白色的矩形光圈,出现在空间的一个面上,像是一道门。
雪白色的长靴,从容地自这扇门中迈出。
踏出门的,是位白衣少年,他慢慢踱着步,他很年轻,五官却很普通,普通到令人触目即忘,没有出奇之处。只是他一出场,四周便愈发肃静起来,因为他们知道,城市管理人来了。
暗中的外来者,远远望着那片雪白,却心生敬畏。这也是弱者,对强者的第一感觉。文笔书吧ebshu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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