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说:陈大姐是做针线活的,绣枕头啊!,绣花鞋呀!,农村嫁姑娘娶媳妇都兴这个。老何把牛肉粉递给老赵,叫他吃。他问老赵:怎么,中饭还没吃啊?,老赵说:我没吃,她们也没吃呢,做一场的活路,就靠赶场天卖,今天生意好,没时间招呼我!。
老赵坚持要老何、妹伢子先吃一坨牛肉,他知道,他们很久没有闻到肉味儿了,他说:陈大姐摊子那块,是卖针线衣服布料的,还有旧衣服卖。你们去看看。我们的衣服不但烂,而且不合身,跟叫花子差不多,陈大姐说:有的衣服还很好,是半卖半送。
妹伢子说:我知道了,要不是偷的,要不就是死人穿过的。老何说:等会儿我们去看看,死人穿过的衣服怎么就不能穿呢?。他本来想说:带人血的苞谷粑,我们都吃过,他看老赵在吃粉,就把这句话咽回去了。
老何说明了今天的来意,老赵很赞成,他说:陈大姐是不错,你要跟她讲清楚,不要有误会,我看这县城商业很发达,有点和常德差不多,你们俩好好去看看,我这衣服不行,既然便宜,也帮我买一套,死人穿过的没关系,那人血苞谷粑我们都吃过,还在乎死人穿过的衣服。
老何和妹伢子离开老赵,仍将房门锁上。本想先去买衣服,见那里人山人海,十分拥挤,就决定先逛街。靖南是山城,倚山傍水,顺着江从上到下,有三条街,上街下街和河街。他们先到人少的上街,实际上人也不少,只见人头攒动,有从乡下来买东西的,也有把家里的土特产拿进城来卖的,到处是讨价还价,到处是箩筐扁担和背篼。
时,他们逛完了上街,再逛下街,下街都是商店店铺,那是坐商,农村来买卖东西,都在街中进行交易,河街在下面紧靠江边,岸边停满了上水和下水来赶场的船。在河街,妹伢子看见了卖牛肉粉的,才一角钱一大碗,两人看了嘴馋,决定吃一碗。
老板看二人穿得破破烂烂,在添臊子时,舀了一大勺,把大碗堆得老高。老何对妹伢子说:看到没有,他把我们当叫花子了,怜悯我们,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他们放了好多辣椒和盐,吃得满头大汗,老何临走时,还特地向牛肉汤锅的老板道谢。
在河街还看到了卖桐油的,两角一油提,一油提大概就是一斤那样。走到河街棉花针线旧衣市场,见到了陈大姐陈玉珍,他卖绣花枕头、绣花鞋和绣花围腰,还有红头绳一些小白货。
妹伢子说要去看衣服去,陈大姐问:那衣服你敢穿呀?。妹伢子说:怎么不敢,我们在死人堆里爬过多少次了。陈大姐说:那行,你们先去看好了,回来,我再去跟他们讲价钱,一人先买一套吧!,以后我给你们缝。老何和妹伢子去选好了衣服,陈大姐去讲价钱,三套不新不旧的土布衣服,一共要了一块大洋。
回到老赵那里,老赵问老何:都逛到了吗?,有什么收获啊?。老何说:收获很大,这个县城不小,和常德差不多,三条街、每条街有三里路,嘿、总共快十里地了,县政府、警察局,都在上街,最热闹是下街,都是店铺,河边的船不少,河街的市场是临时的、赶场天很热闹,这里的物价很便宜,米才五分一斤,肉才两角多,牛羊肉才一角多,桐油才二角,我在汉口时,那时的桐油起码五角,好像比洋油还贵一些,我看桐油生意,有希望。
老赵冷笑道:嘿,你考虑过没有?,走乌江滩多,走湖南,路途遥远,你到铜仁,都要走三四天,弄少了赚不到钱,弄多了,你又没有本钱?,人工费用也不得了,最后是豆腐盘成了肉价钱。
老何说:你没有计算,就乱说,这里的劳力很便宜,基本上管饭就行,你去问问那挑水卖的,一天收点钱只够吃饭。好吧,回去再好好算算,眼下还不是这个问题,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弄点本钱。
妹伢子说:既不能偷,又不能抢,只能把枪卖了。老赵问:有点头绪没有,妹伢子摇了摇头,老赵不好再追问老何,他想:老何心中一定有了计划。
快散场时,陈玉珍收摊子回来了,老赵问她的生意,她说不错,放下背篼,就要去做饭,老何说:我们抬着老赵,最好和散场回家的人一块走,这样不引起注意,我们到粉馆去吃碗粉就行了,老赵把他抬回来吃。
吃完粉,三人换上衣服,包上帕子,已是焕然一新,老何和妹伢子抬着老赵,混入散场回家的人群,在天黑前回到了观音阁。
第二天,天亮了,老赵看老何和妹伢子睡得正香,知道他们最近很辛苦,就没有叫他们,听到敲门声,老赵赶快把他们捅醒,师父在外面叫:吃饭了。老何和妹伢子赶快起来,老何去给老赵把稀饭打过来,妹伢子揉揉眼睛,伸了伸懒腰,就出门去了厕所。吃饭时,老何对师父说:今天准备把木头锯了,劈成劈柴,把它晒干了。
师父说:锯子和开山都有,你们的仓库里找一找。明天我要进城,上街有个施主过世了,我要去诵经超度,现在我就一个人,锣齐鼓不齐的,做不了法事,只能去诵经,今天下街盐号王太太要来敬香,他们下午来,你们早点儿收拾完,再把院子扫干净了。老何答应着,他觉得师父今天有点严厉,是不是还为昨天回来晚了不高兴哟?。吃过了饭,就去找斧头锯子,这些工具仓库里都有,但都锈迹斑斑。
架起木头,二人就开始锯,只感觉很费力,老何叫停下来,检查锯条,锯齿还没有掰,所以夹锯,两人又商量,到陈家沟去,请木匠师傅看看,把镰刀斧头顺便也磨一磨。
老何和妹伢子、给老赵打了招呼后,就从梯子岩下山,到了陈家沟。在小学校找到黄校长,黄校长很惊讶,他风趣地说:穿得整整齐齐、不要饭了?。老何说:昨天我们进城赶场,买了几件旧衣服,顺便把老赵也抬回来了。黄校长关切的问:老赵的伤怎么样?,还疼得厉害吗?。老何说:上了药,好多了,现在不那么疼了。黄校长说:你们的衣服、是在河街旧货市场买的吧?,原来我也想啊,就怕你们不敢穿,怕不吉利。
老何放下背篼,从背篼里拿出锯子来说:我们踞木头,锯子不好使,想请木匠师傅看看。于是黄校长就把他们领到木匠家里。黄校长说:这陈家沟,大部分人家都姓陈,这几个木匠也姓陈,陈家沟人多地少,都得出去做活路,有的卖苦力,也有的耍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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