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俩带着仆从悄悄地绕到曹御史家后头,客人们大都聚集在前厅,后面显得安静许多。
两人稍稍等了会,看见有下人抬着一桶泔水出了门,搁在门口,转身回去抬另一桶。
就在此时,拐角处探出了一个脏兮兮的脑袋,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无人,便冲向泔水桶捞出一些肉菜,菜叶子上沾着零星的米饭,一边往嘴里拼命塞一边原路跑回。
他或许还是因为饿得太久,实在跑不快,踉踉跄跄跑了几步,泔水桶里带的汁水滴了满地,而那些抬泔水的下人们却回来了。
几个在御史府上本是身份最低微的、抬泔水的下人们,仿佛见到了什么新奇的物事,几步追上前去,一边嬉笑着将那瘦弱的乞丐踹倒在地,嘴里骂着脏污不堪的话,对着地上的那人好一阵踢打。
许是因为吃到了食物,那乞丐的脸上竟然还带着一丝笑意。
饶如卿和饶致凌几次想冲出去,却被身旁的小厮死死地拦住:“三郎,四娘,这乞丐贸然闯入这片区域,按律本就当处死,两位不占理啊!”
饶如卿咬着牙道:“难道就这么看着他去死?”
小厮沉默了会,拾起脚边的几颗石子儿朝着那几名下人弹去。石子正中腿间穴位,几人腿脚一软,纷纷摔倒在地。
狼狈不堪地爬起来后,几人也没了凌辱乞丐的心思,四处张望了一下想寻找刚才导致自己摔倒的罪魁祸首,自是无果,便也带着些胆怯回身挑泔水了。
而趴在地上的小乞丐等几人走后,十分艰难地一瘸一拐爬起来,消失在了他出现的拐角。
目睹了这些的饶致凌沉默地带着沉默的饶如卿回家。
两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只是在踏进将军府大门的时候,饶致凌听见怀里的妹妹沉沉地叹了口气。
饶如卿上一世是个普通家庭的孩子,即使来到这异世享受到了贵族生活,也明白这在生产力低下的古代,巨大的阶级差异必然造成人与人之间的不公。
来到这里几年了,虽然投胎投得不错,她依然无法让自己去习惯这一点,遑论认同。
饶致凌感受到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她自然也能感受到,这让她生出了一种迫切的了解自己生活的这个环境的愿望,以预测未来可能出现的变故。
今晚的餐桌上饶如卿和饶致凌格外安静。
两人本来在吃饭时话就不多,饶家没有那么多“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饶致凌是因为不喜欢在吃东西的时候说话,他觉得有碍观瞻;饶如卿是单纯地因为要多吃点所以没空说话。
今天的特别之处在于,饶如卿几乎没怎么动筷。
这可太罕见了!要知道,这个团子的能吃程度可是远超众人对三岁女孩的预知。
郑氏首先放下筷子,点出了这个问题:“致凌,是不是今天下午你给妹妹吃了不少点心?她怎么不吃饭?”
饶致凌还没来得及给自己脱罪,一旁的饶致平就笑了出来:“娘,妹妹就算下午吃三碟点心也不影响晚上吃饭。”
大家都笑了起来,饶嘉善的嘴角翘起正要一起笑,就瞥见非常不合群的两兄妹,饶致凌在笑声中板着一张脸,饶如卿则是盯着眼前的红烧排骨一脸苦大仇深。
他直觉发生了些什么,正要开口询问,漩涡中央的饶如卿终于开口了:“爹。这几年收成是不是很不好?”
饶嘉善一怔,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他脑中飞速转过无数种答案,回过神来发现女儿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神情是他没见过的严肃。
余光再一扫,饶致凌也死死地盯着他。
饶嘉善在心底悄悄地叹了口气,最终选择简略地实话实说:“这两年北方旱灾,南方涝灾。”
那就是很不好了。“爹,那赋税徭役没有减免吗?”
怎么可能减免!饶嘉善一声“哼”就在嘴边,想了想这屋子里有皇帝安插的一两个线人在旁侍候,又生生地咽了下去。
清了清嗓子,饶嘉善缓缓道:“怎么能减免呢,减免了国库空虚就不好办了呀。”
他一边说着,用眼神示意女儿不要再问下去。
饶如卿接收到了这个信号,恹恹地低下头去把排骨和米饭扒拉了几口,就算吃完了这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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