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正月十五,胡大任坐着八抬大轿,五千团练军个个头裹青巾,身穿“勇”字马褂。肩上扛着大刀长矛,前面一人高举“胡”字杏黄大旗,威风凛凛开往三洲。兵行至蓝铺已天黑,胡大任下令安营扎寨,明日三更起程,准备趁太平军不备直捣三洲,夺回庄园。朱中安的爷爷安天心因为中过清廷的的武举,在太平天国的内部大清洗中,受到牵连。
这位虎将军,暂时被迫离开前线,回三洲老家过春节。当他得知胡大任要进攻三洲的情报后,立即赶到胡家庄园,与“红头会”头领商议对策。柳朝龙认为敌众我寡,提议连夜撤离三洲,等待时机再与胡大任的团练军决战。庹向天的意见是就在三洲和胡大任团练决一死战。大敌当前,何去何从,应当机立断,“红头会”头领请求老英雄安天心定夺。安天心沉思片刻,对“红头会”头领说:“你们如果撤退三洲,胡大任认为把你们吓跑,这样壮了他的威风要是硬拼,敌强我弱,取胜把握不大。
不如挑选三百精兵,借元宵之夜,搞个河灯阵吧。”何为“河灯阵”,大伙心里闹不明白。安天心见大家面面相觑。不由仰天大笑:“此乃锦囊妙计,不可泄露。”午夜时分,蓝铺西边刘家庙前锣鼓齐鸣,东港湖湖面上万盏河灯红红绿绿,犹如满天星斗,甚是好看。胡大任的团练都是监利南面一带强迫来的青年农民,本无心打仗,这时听到锣鼓声,看到满湖河灯,全部解下头巾,放下武器,在湖岸上一溜儿排开观灯赏心。胡大任在帐篷内饮酒作乐,突然间见帐篷外火光冲天,红头攒动,喊杀声响成一片,他心知不妙。胡大任放下酒杯狂叫:“快杀红脑壳,杀一个赏白银……”
冲杀中,只见一红髯将军和一红巾大汉并肩战斗,奋勇当先,杀得团练兵喊爹叫娘,跪地投降。胡大任见大势已去,只得化装成一个拾粪的农民夹在人群中逃往朱河,五千团练兵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四处逃散。安天心带领三百太平军,巧布“河灯阵”,打败了胡大任五千团练。从此“红头会”声威大振,入会群众源源不断,爷爷和外公也成了生死之交,后来成了亲家。娘很少讲起父亲,但朱中安知道她很爱父亲。她曾嘱咐朱中安,在她百年之后,朱中安一定要把她和父亲合葬在一起。如果不能安葬在湖北监利,那就去找湖南大庸的天门山寺的主持,他一定能满足这她人生最后的请求的。至于为什么不去临近的桑植,她的老家,娘没多说。
后来,朱中安才知道当年父亲得知娘是土家人,多少还有点想法。娘这般安排,还是迁就他。朱中安知道,父亲原先是和尚,是天门山寺的僧侣,法名无衍。在爷爷和大伯、二伯去世后才还俗的,为得是替朱家延续香火。据说,朱中安的奶奶在逝世前关照父亲,从此以后做个平民百姓,安安稳稳地过下去吧。可是一想到爷爷和大伯、二伯被土豪胡大任残酷杀害,父亲这颗复仇的心始终放不下。而且,清廷并没有放松对“长毛余孽”的打击,仇敌胡大任也没有放弃对监利县三洲乡何堡村朱姓家族重点清剿。这样父亲在监利三洲乡呆不住了,只得带着他们往湖南逃亡。可是,逃到那里都一样,这里有虎,那里有狼。于是,父亲和一些朋友,其中也有小慧的父亲钱济世,索性一起上山西,实行复仇计划。这时的胡大任因剿灭太平军、捻军有功,被清廷封为山西的一个大官。
到了山西,父亲他们发觉胡大任的防卫非常严密,而且身边高手很多,暗杀很难。但他们联络了山西的一些散落的捻军弟兄,又起事了。可这次因为寡不敌众,很快败走。父亲和钱济世都受到致命的重伤,朱中安还记得他们是躲在山上的一座破庙里,他俩都奄奄一息了。父亲拉住朱中安的手,要朱中安听娘的话,没多久,他和小慧的父亲都永久地离开了他们。娘和小慧的母亲检来许多树枝,边哭边把他俩尸体火化了。骨灰大部埋在山上。也有一小部分,包裹好,带在身边。母亲说,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让父亲落叶归根。下山时,他们这些孤儿寡母被清军抓住了,知道他们是外乡人,先作为“叛匪”家属关押起来。以后又当做奴隶,被铁老爷收为家奴。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娘始终把父亲的骨灰带着身上。
娘过世前,朱中安去过湖北监利三洲乡,这里朱家祠堂早就毁了,还不能重建,还得继续隐藏。想起娘的关照,在娘过世后,朱中安找到大庸天门山寺的主持,经过他的同意,朱中安把父母的骨灰安葬到天门山的寺庙边旁。这是父亲儿时生长的地方,也是娘的祖先的生活的地方。望着那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的天门山,希望能借这儿的一方净土让朱中安的爹娘入土为安。也希望这儿的好山好景能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吧,还希望父母的在天之灵能保佑他们。“安息吧,我的亲爹娘!”
这天朱中安在书院里巡视,走到“怀仁堂”,监院邓兆麟正在讲解屈原的楚辞、九歌、离骚。这位邓兄弟,也是个不同凡响的人物,他对楚文化研究甚深,对屈原更是推崇备致。邓兆麟原来是湖北测绘学堂的官员,当年,张之洞派遣邓兆麟两次东渡日本学习。而湖北自张之洞离鄂后,后继者只知收刮民脂民膏,各项工程中,大小官吏只知中饱私囊,偷工减料,扣克人工、以次充好的事比比皆是。邓兆麟失望之极,他和周而成一样,更把全部身心投入到科技研究和我们“泛”的事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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