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不太像。”电梯门打开，高琳仿佛这才注意到他们一起到了一楼，在于东升走出去之前迅速按下关门键，笑嘻嘻说：“你去菜市口啊，我送你一程。”
从金华小区到菜市口，步行也才不过十多分钟，真是大可不必，于东升重新按开电梯，边说“谢谢不用了”边快速走了出去。
高琳撇撇嘴，放弃开车送他的想法，反正自己也不想去光线黯淡的地下停车场，手里握紧西瓜的牵引绳跟着就跑了出去。
自动门平滑打开，于东升听着身后紧随而来的高跟鞋哒哒声，头也没回，“你不是要开车吗？”
高琳说：“我想起来还没溜达西瓜呢。”
于东升终于转头赏给她一个眼神，“那你不是说要去找朋友？”
高琳又说：“顺路，顺路。”
脚长在她自己身上，甩是甩不开了，于东升默默往菜市口的方向走，身边一人一狗愉快地步步紧随。
明明立春刚至，该当风和日暖、万物生长，这半下午的天空却阴沉沉的，大有再落几场雪的架势。
高琳被冷风一吹，裸-露的脖颈肌肤顿时起了层细小的疙瘩。
“好冷哦。”她缩缩头，眼神直往于东升脖子上松松拢着的围巾上瞟。
那么一双大眼睛，水灵灵亮闪闪的，实在难以忽视的存在感，于东升亲切地笑道：“冷啊？”
高琳眨眨眼，点头。
身边少年迈着长腿不疾不徐，双手插在兜里，下颌线精致流畅。
真要命。她已经开始想象那围巾会是什么味道了，洗衣液的清香，或者别的，清润润的带一点水汽感的味道，挡住寒风，还留有他的体温。
于东升目视前方，步子稍微迈大一点就走到前头，留给高琳一个后脑勺。
“不给。”他说。
——用那种清润润带一点水汽的声线。
高琳咬牙，在原地盯着那颗乌黑的后脑勺，忽而一笑，扑上去就用手勒住人的肩膀，顺势将那围巾扯了下来，紧接着就套上自己的脖子。
她贱兮兮笑着，在于东升目瞪口呆的目光里把下巴缩进围巾，举起一根手指晃了晃：“男人要有风度，如果遇到没风度的男人，那女人就要大度，想要的自己动手。”
“……”围巾是黑色的，她白皙的下巴被挡一半在后头，鼻尖抵着绒线，瞧上来的琥珀色眸子在黯淡日光下很亮。
于东升没说话，撇过头看路边行道树，手心发痒，在兜里暗暗掐了掐。
“我知道了！”高琳得意洋洋握拳拍掌，于东升又不自觉应道：“什么？”
冬日的空气凌凛冽又寒凉，高琳围着少年的围巾，却不再感到冷，她弯着眼睛说：“不告诉你。”
于东升轻轻切了声，转开头脚下不停。高琳追上去，终于扯回最开始的话题：“后天晚上我等你一起走呀。”
“我还没答应呢。”
“一起嘛，一起一起……”
高琳一边缠着人答应派对邀约，一边却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手里握着的牵引绳也没了存在感，身心都被脖子上的温度攫着。
路边的杨柳绿期长，饶是如此在冬季的青色天光下，细长的叶片也一茬茬落尽，立春过后长出嫩芽，枝条上还留着前几天的落雪，枯黄要给新绿让道了。
拐过大道，行人多起来，菜市口的烟火渐盛。高琳把半张脸都埋进围巾，绒线有些粗，但很暖和，味道一如想象，清清淡淡带着水汽。
她知道了，这股熟悉的味道，是一个品牌的香皂味儿。
好久以前家里的条件还远没有现在这么宽松，那年代也不流行洗衣液，妈妈洗衣服都是手洗，四四方方的天井小院，种着一株杏花，那时候好像也总是在下雨，于是从木盆里散逸开的香皂味道，在记忆里就湿漉漉的。
从这天下午开始，高琳把她爱上于东升的理由称为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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