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大曾祖抚着下巴的白须,沉吟道:“这事,可行。”
常大太爷有些莫名:“什么事儿可行?”
常婴宁乖巧笑道:“去年爹走之前,当着全族人的面说了,要是常家在洛阳受到了威胁,就举家搬迁去平凉。爹让人捎信回来,再次提了这事。”
“什么意思,我们常家在洛阳都多少年了,怎么会受到威胁?”常大太爷不懂,他老了,不想离开这片故土,面上很不情愿。
常婴宁微微一笑,没吭声。
常郢昊年纪虽小,看得倒是比常大太爷清楚:“祖父,今日之事,一个李叔仲真的能做到吗?或者说,您觉得李叔仲和我爹,可以相提并论?”
常永孟是常家久不出的智者,他目光长远到一般人都无法理解他的所作所为,尽管不懂他的所为,但常家家财的增加是肉眼可见的,可见其思虑之深。
李叔仲纵然聪慧,却并不是常永孟的对手。
这般一想,李叔仲的作为便十分引人深思,他已经是常永孟的左膀右臂,让常永兴得到家主之位,对他来说,有好处吗?没有。
常永兴不像常永孟那般心胸开阔,可以接受李叔仲身居要职,所以李叔仲这样做的理由呢?
常大太爷只稍稍一想,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他糊涂,但并不代表他对家族有异心,李叔仲其心可诛啊!
常大曾祖沉声道:“家主说,旬邑王对常家起了心思,那李叔仲,只怕就是旬邑王的人。”
“爹的这封信半个月前就送过来了,那时候李叔仲还没回来,之所以等到今天才拿出来。”常婴宁望向常大太爷的眼中有些无奈,“也是为了让二叔长长记性。祖父,我知道您偏疼二叔,可二叔的性子是真的不值当。”
常大太爷面上挂不住,语气不自在:“你一个小辈,竟还算计起你的长辈来了!早知道去年就该把你嫁出去!”
“慎言!”常大曾祖老脸拉了下来,他是真不想跟这个愚钝的侄子再说些什么,可瞧瞧,这是一个做祖父的说的话吗?
常婴宁眼眶泛红,低头不语。
她的祖父,在二叔的事上,永远都是这般自私。
常郢昊伸手握住常婴宁的手,脆声道:“祖父,阿姐是为了常家好。”
“婴宁的婚事,家主已经定下来了。以后你要再说这种混话,就别怪我不讲情面,请出了家法。”常大曾祖面色不虞,常大太爷从小被家法打怕了,瞬时收了声。
“祖父要怪婴宁就怪吧,婴宁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常家,问心无愧。”常婴宁吸了吸鼻子,就算是她的祖父,也不能阻止她的计划!
“曾祖,这半个月我和郢昊已经将常家产业悉数轻点了一番,事不宜迟,咱们今晚就走。”
“怎地这么急?”常大曾祖讶异。
常婴宁咬了咬粉嫩的下唇,苦笑道:“曾祖,爹的死讯已经传出去了,现在可是那人最佳的动手时机。李叔仲今天所为,定然跟那人商议过,我们将人扣了,不需多久那人就会反应过来,届时……”
“你说得对,看来你早有打算。”常大曾祖沉默片刻,叹息道:“今晚就走。”
常婴宁起身对常大曾祖行礼,常郢昊见状也跟着起身。
“多谢曾祖理解。”
事情已成定局,容不得常大太爷不满,他这会又急着回去收拾细软了。
常婴宁牵着常郢昊的手踏出大厅,冷清的庭院里,只有风儿在呼啸,常婴宁心里却热乎得不行,她做到了……
过了今晚,旬邑王就没法掌控常家。
永宁四年十一月六日晚,在洛阳扎根数百年的常家,一夜之间消失了大半,所留之人,只有常永兴一家。
常婴宁在马车中闭目养神,没有彻底离开洛阳,她睡不着。
白芍拨弄着暖炉里的灰,直到红星的火光纷纷从底下被翻出来,等热量散开,才放下手里的木片。
“小姐,留二老爷一家在洛阳,真的没事吗?”
常婴宁睁开眼:“我也不想,可……二叔既然上了旬邑王的船,就不是他想下就下能的。”
第二日,天刚大亮,常永兴尚在温热的被窝里,忽而听到外头传来悚人的哭嚎声。
“爹!爹!您快出来看啊,常家其他人都走了!”
走了?睡意瞬间消失,常永兴猛地坐了起来,神情慌张又恐惧,完了……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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