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吉走上,抽出荆条,高声道,“将军,得罪了。”
“小师父,是我糊涂!”雷风行诚恳跪下双膝,咬牙承受秀吉运足内气一下下抽打,荆条沾带鲜血抛向空中,又洒下地面,不多时,地面鲜血淋漓。
秦墨白静静看着,待鞭至十五时,止住秀吉,“师尊,此事全因我而起,后面五鞭弟子来受。”
雷风行抬头大叫,“小君,使不得!”
秦墨白默然脱去外袍,朝隐宗双膝跪下,秀吉看向上座的师尊,隐宗点头,长鞭再起,白衫浸染血色,受刑人脸色丝毫不改。
鞭刑过后,秦墨白站起来走到雷风行身边,向隐宗及众弟子拜了拜,披上衣服,不发一言领着雷风行步出门外。
雷风行跟着他来到客院,秦墨白转身,“说罢,何事?”
雷风行张了张口,最后闷声道,“找殿下不着。末将只是想告诉殿下,那个陈姑娘,她出山成亲去了。”
凤目凝住,一字一顿,“说清楚,哪个陈姑娘?”
“不就是殿下的师姐,陈荆咯。”
发带高扬,闻者周身突然迸发出惊人内力,一丈圈内,平地起狂风,撼得身边的树叶纷纷下坠。
雷风行一口鲜血吐出而倒,倒地前想,这身伤都得算在那陈荆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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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荆与苏云初坐马车行了大半日来到云顶山脚下,付了车钱,苏云初扶她下车,车夫打道回镇。
苏云初是她在镇上小倌阁里遇上的。昨日一进阁里,要老鹁找了几个良家子,虽说是良家子,但男子入了风比女子更快认清世态,入角色也就更快。几名男子接客已经媚态横陈,让陈荆不寒而栗。
老鹁一双眼在欢乐场中早就炼成火眼金睛,见陈荆失望蹙眉要离去,立即拉她绕了几弯到后院,附耳低语道:“这个是个清水性子,任金银万两、任打骂踹饿都抵死不接客,我可是花了大银子买来的,品貌端俊着呢。”
陈荆见一瘦弱男子,低头坐在树根上,满手油腻地洗大盆饭碟,洗几下就掩嘴重重咳嗽几声。
她悄悄退出去,给了老鹁两锭大元宝,吩咐几句,坐在楼上屋里默默察看。
男子抬起头,陈荆震惊得禁不住摸着桌角站起来,才一年不见,那个谈笑风声、恣意不羁的男子竟然沦落风尘!
苏云初脸色甚是苍白,衬得眼睛黑得像漆,往昔总是带笑的嘴角却仍不改笑意,只是笑得更讥讽。
不多时,老鹁笑吟吟走到他面前,“云初啊,一位贵客要你陪她一会儿,你可是有福了,喝一杯酒十两银子,这可是我们阁里头牌都没有的好事儿呀。”
苏云初两眼只望着污水,淡淡道:“我不过两巡便污吐晕癫,这等好事还是让其他人去受用。”
老鹁冷哼一声,甩绢子去出,临走前朝陈荆窗子看一眼,陈荆在窗里对她略略点头。
看了两天,男子只在后院洗碗、刷马桶,对院外的纸醉金迷,欢歌笑语充耳不闻。
夜幕落下,陈荆缓缓走到洗第二轮碗盘的男子面前,蹲下勾头看他。
男子抬眼,惊讶得微张嘴,随即苍白的脸上染上难堪的赤红,赤红之后为白得发青的铁灰,半晌转过脸,声音疏离:“女客不该来这里。”
陈荆柔声道:“你咳嗽伴有哮鸣音和气喘,四肢无力,要尽快喝药。”
苏云初低头默默洗着碗,只是动作更为僵硬,陈荆问:“倒底怎么了?”
苏云初看着讥笑道:“前苏丞相勾结海匪、收贿受贿,为国之大蛀,其子盛气凌人,苏门被办,是迟理大事,妇嬬皆知,大快人心,你何必又来让我亲口说给你听!”
陈荆轻声道:“我这大半年在山上,真不知道……”
苏云初轻叹一口气。像他这样的人,是不应该轻易叹息的。
“我们走,你不能在这里!”
苏云初自嘲道:“为何我就不能在这里,我老头子做的本就不是见得人的事,我也不是好人,如今这般也算天理昭然。”
陈荆皱眉,“你杀过人?劫过财?都没有,是不是?怀远,没有人愿意呆在这儿,你看外面那些人,脸上笑得越是欢快,这般忍受,这般一天一天地熬,熬着有一天能走出这个地方。”
苏云初停下手,“你不是渡人困厄的菩萨,人人都有难处,你帮不来的。既然到了这里,该寻欢就寻欢,就醉酒就醉酒,你出去吧。”
陈荆苦笑,叹息道:“我没有那个命来寻欢作乐,其实我到这里本来,是想找个人……明后日拜堂,个中原因,真是难以岂齿!”
苏云初似哭非笑地看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突然胸一闷,激烈的咳嗽又发作起来,陈荆伸手替他顺后背,幽幽地说:“我知道,你奇怪我为何不去找媒婆,但我事出急切,想我被困在深山里,年纪也不小了,还不一定生出孩子,你说,哪个男人会愿意。”
苏云初直直的看进她眼睛里,两人如同石雕般对望。
“我——咳、咳、咳,可,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 袖后传来的声音清晰。
她笑容僵住,尴尬地低声说:“我有自知之明,像我这样的,想正儿八经找个夫君是难些,我绝对无低看你的意思,只是——唉,罢了,我已给了包银给老鸨,今日你早点歇息,明儿一早出发。”
大清早,苏云初便收拾了个小包袱随老鹁来到陈荆房间,却见房门洞开,没人也没有行李,老鹁“哎呀”一声,“莫不是昨晚你没伺候好客人,让人返悔跑了吧,你、你……” 苏云初黯然低头,咳嗽连连。
老鹁哭天喊地间,陈荆诧异进来,“丢银子了?”
“哎哟,姑奶奶呀,我还以为把你给丢了,正难受着呢,没走丢就好。”
陈荆递给她张银票,“少不得你的银子,怀远,我刚去给你煎药去了,喝了我们就回走,夫人帮雇辆车。”
老鹁展开银票看了,欢天喜地出去。
陈荆拉着苏云初悄悄从后门走去,一路上陈荆将近年遭遇简要说了个一一二二,即便如此,苏云初听得亦是心惊,当下默然,良久才说:“你说的,我信,但我知道你说得并不那么简单。你既然不愿意对我说,我也不问。”
陈荆微微一笑,“怀远,所幸有你。”
撇开心结,两人仿佛又回到初见,一路有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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