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燃简陋版本引梦香,夜风把香往房间内一带,床上眉头微蹙的男人面色放松,气息渐宁和,进入深度睡眠。
引梦香,顾名思义,引亡者之魂,入生者之梦,惯用于亡者向亲朋、爱人交代生前未了遗愿。沈深在现代之所以能够成为人人敬畏尊崇的入殓师,这引梦□□不可没。
生死不可控,人生非坦途,再是富有权贵之人,也说不准哪天就遭遇意外去世,留给后人的遗愿,身后事的安排甚至来不及诉说。一些豪门世家的争权夺利,恩恩怨怨亦是因为最高掌权人的猝然离世开始。
正因如此,当年的沈深一出山,一露头便受到各大世家的追捧。短短三年时间,便做到众多同行一生无法企及的位置。
通常而言,炼制引梦香耗时耗力,稀有的香材,超高温的持久火候使得入梦香的失败率极高。现下条件不足,引梦香还只是有普通香料制作的简易版,好在修□□灵力丰沛,加之沈深精神力主导,效果还不赖。
“去吧......”
“谢谢哥哥。”身边一阵凉风吹拂而过,房间的窗户一开一合,重归宁静。沈深站在那一片鲜红的山茶花旁。时辰已到,开工入殓。
没有《晚安曲》的黑胶片伴着入殓,还有些不习惯,沈深有些难受,笑唇微抿。
他习惯于开工前准备好一切所需事物,大到所用工具尺寸,所用材料品质,小到物品的位置摆放。皆井井有条,按照他的习惯来。不然他是拒绝接单的,在现代,沈深有那个自信和本钱。
罢了,他初来乍到,寒酸些就寒酸些,何况,他愿意帮那孩子。沈深展开白布,夭折的孩子全身青紫,小身子已经僵硬了,两只小手因为痛苦抓得紧紧的。
沈深的手在距离距离那孩子一掌的位置停住,从头部往下,虚虚往下顺,口里轻轻哼唱不成调的曲子,如此往复,那调子从音律角度评判算不得好听,可是由沈深柔和清澈的嗓音哼唱出来,竟带着奇异的安抚作用。
最明显的景象就是,婴儿紧绷抓紧的小手一点点的,松开了。小脸之上的狰狞之色褪去,祥和染上脸颊。沈深唱的,正是入殓师入殓之时常常会唱起,安魂曲。当然因为入殓师不同,效果因人而异。
从花丛之中摘取了几躲开得正艳的山茶,花朵捣碎,取花汁,供奉用的白色香烛,烛身沈深用小刀雕刻了彼岸花的纹饰,初步做出黄泉烛的胚胎。
点燃蜡烛,融化的黄泉烛蜡油,婴儿的胎发烧焦成灰,父亲的侍弄山茶时留在花枝刺上的指尖血。汇合后再次点燃,火焰加了汽油般忽地窜高,待火焰熄灭,白瓷杯盏内,熔炼呈现出女子胭脂般美丽的红色物。承载思念之物准备就绪。
将这胭脂般美丽的脂膏轻柔地涂抹于婴孩的体表,婴儿身上的青紫,竟肉眼可见的开始褪去,最终凝聚在脚心。沈深用银针刺破脚心,浓黑恶臭的血液尽数流入了事先准备好的白瓷瓶内。
在山茶开得最盛的位置挖了个小坑,白布为底,将那孩子放了进去,没有隆重的棺木与贡品,虚假的眼泪与哭丧。死去的婴孩静静躺在山茶花的包围之中,不再可怕,皮肤褪去青紫,玉雪可爱,静静地,就像睡着了。远处的农家传来土鸡的打鸣,沈深转头看向房间内。
“时辰到了,你该走了。”
山茶花丛无风而动,“沙沙....沙沙....”,死去的孩子,嘴角的弧度,略微上扬,他满足了。
“哥哥......谢谢你.....”夜风将最后的话语送到沈深耳边,他突然感觉掌心燥热,不疼,善意的温暖。
张开掌心,如玉石般的手心上,印刻了金色火焰的纹饰,沈深心念一动,一小撮火苗自掌心燃起,火焰是青色的,温度远高于一般灵火,是那孩子的天赋,他将自己的极品火灵根,以这样的方式,赠与了恩人。
沈深回头看了一眼那片花田,花色浓艳,比来时更多娇媚,没人知道,那花的根茎底下,埋葬了一个,早早逝去的小生命。他向着花田方向弯下腰送别。
“谢谢。”
罗书清醒了,他已经好久没睡过如此安稳的觉了,醒来后整个人神清气爽,灵力充沛,桎梏层次,隐隐有突破的趋势,身体里的遍寻名医而不得治的暗伤,竟然痊愈了大半,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滋养着他的身体。
他惊喜万分,颓废了太久。谁能想到,昔日的罗家天才,会藏在小小的白家做花匠,甚至连家族也没脸回去。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个孩子在向他道别,那孩子叫他爹爹。他有些好笑,自己什么时候有了个儿子。
但不知怎么的,他对那孩子充满亲切感,几乎是宠溺,无限耐心的,听着他断断续续,含糊不清地说话,还别说,小小的婴孩,眉目之间和他竟有几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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