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齐业只觉得一盆冷水浇上全身,原先所有的喜悦都没了。
纵然傅灵君一副为他好的样子,可是她提得太快,倒像是不愿与他相好一般。
傅灵君知后齐业是个多疑的人,虽没有系统提点,却还是说出了她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说起来太后娘娘也是为了咱们好,您身上还中着毒,若是我们不小心有了孩子,孩子就可能会先天不足。臣妾自不怕独守空房的,就是殿下您……”
后齐业心里的疙瘩总算消下去些:“还是皇祖母想得周到,我身上的毒的确可能会影响到子嗣。”
傅灵君便很热情地替他脱鞋宽衣,仿佛贤妻良母一般伺候他上床睡觉。
喜床上,硌人的干果已被傅灵君扫去一边,龙凤双烛将整个屋子照得暖意盈盈。
后齐业睡在外侧,侧身去看枕边人的睡颜。
轻灵秀美,干净清澈。
眼前人与那日初见并没太大的区别,只除了妆容浓些,透出些不大适合她的艳丽。
后齐业闭眼,并没有自己想象的兴奋和快意。他终于得到了令他辗转反侧的人,却竟有一丝莫名难言的遗憾。
※
七月初,后宫传来消息,太子因顶撞皇帝与太后被一道圣旨囚禁在了东宫。
此次禁足,因与天子的家务事有关,朝堂上下无人敢置喙。但到了七月底,皇帝都还没有解除太子禁足令的意思。
原先本还淡定的官员们渐渐都坐不住了,他们猜疑皇帝这是有废储之心。顶撞长辈可大可小,若真要较真起来,不孝已是个大罪。
终于有王氏派系的官员在朝堂之上抨击太子为君不仁、为孙不孝,皇上既没有惩罚那个官员,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其他的倾向。朝堂后宫体感君心难测,但他们本还不相信太子会被废黜,现下的心思却都活络了起来。
——若皇上要稳住太子的位置,照例来说应该安抚朝臣才是。东宫之位可不是能拿来玩帝王心术的东西。
八月,江淮一带大旱连延,汴京涌入无数灾民。
皇帝让五皇子主持京中要务,却将太子放出,着户部侍郎周聪为巡按御史,将他两人派去了受灾地,解决天灾人祸。
皇帝未让太子留京,朝堂内外众说纷纭。有人说皇上这是给太子将功补过的机会,还有人说皇上这是彻底厌弃了后齐修,故意把他遣离京师。
但不论外头怎么争议,东宫内,傅瑜君收到这个消息,立刻就开始心神不宁。
大旱的事前世也有,自今年起,旱情会一直延续到后年年底,全国上下共计死伤千万余人。
前世后齐业亦守汴京,傅瑜君想为灾民出一份力,她在汴京内设置粥棚、延医施药。钱不够了,便去发动商人,粮食药材不够了,便雇商队不远千里地去调运……新到灾民们总是会暴动,人太多,而汴京城外又造不了那么多难民所。她和后齐业商量好,去皇帝那里求了一道圣旨,她在全国各地设立统一的赈济模式,让灾民们以工代赈,建造自己和其他灾民的避难所。
只是就是官方民间齐心协力,这场大旱还是死了那么多的人。
“怎么了?知道我要走,不高兴了?”后齐修毫不留情地点下一颗白子,把傅瑜君角落的一片棋全给吃了。
傅瑜君盯着棋盘半晌,道:“你是不是偷我子了?”
“你怎么能这样凭空地污人清白?”后齐修睁大眼,把吃掉的子又填了回去,“你看,是不是一颗不多,一颗不少?”
傅瑜君被他逗笑了,然后她把手上的黑子放回棋盒里,道,“我想和你商量个事儿。”
“说吧。”后齐修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唰”地一下打开了把刻着御印的山水折扇。
“你认为像这样的天灾,如果会持续几年的话,有什么办法才能让它不死那么多人?”
后齐修摇扇的手一停,直起背脊,收起扇子正色道:“一般的旱灾,将当地的贪官污吏严惩一番,下发赈灾钱粮,让百姓们暂迁到水源充沛的地方也就是了。如果受灾情况不严重,甚至可以组织当地官绅运水,保证灾民饮水的用度与田地的需求……”
傅瑜君问:“那如果严重点的呢?”
“太严重的话就只能缓解。”后齐修蹙眉道,“天灾多掺人祸,之所以会死伤那么多百姓,往往都与官员上下瞒报、贪/腐克扣有关。但若天灾到一定程度,就算没有人祸,也必死伤无数。”
“我有种预感,这次旱灾不会那么快结束。”傅瑜君蹙眉道,“如果可以,趁灾民还没逃光,你到当地后召集些能工巧匠,令他们现在就开始增进改良水利灌溉设施。”
后齐修忽然握住她的手,道:“你为什么忽然这么担忧?”
“我从小在尼姑庵长大,对这种事有些预感。”傅瑜君反握住他的手,目光凝然地道,“反正有备无患,你也一定要平安回来!”
后齐修出发那天,汴京的骄阳也几乎要把人给晒蔫儿了。
后齐业与几位皇子一起为后齐修践行,傅灵君站在女眷之中,神色间充满了跃跃欲试。
傅瑜君听见她又开始在脑内和久未听见声音的系统聊天了。
“等我早她一步博得这天下百姓的爱戴,后齐修就知道我比傅瑜君好多了。”
傅灵君非常得意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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