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个时辰后,师父的两只胳膊和手上的穴位上扎着密密麻麻的银针,但他仍然气若坦然的坐在那里,仿佛那银针扎的不是自己。
而南星呢,则累得满头大汗,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下来,浑身的衣衫已经湿透了,头发也像水洗的一样,湿漉漉的黏在脸上。
她瘫坐在地上,看着师父,一张红唇欲言又止。
“今天就到这里,从明天开始,每天两个时辰,在我身上练习扎针。”
“师父,不……”
“怎么?还不敢?”
“不是,是……”
“不是,那还有什么,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要不就不要学了!”
“是!”
南星只好低下头,听从师父的吩咐,只是心里如翻江倒海,滋味难受。
“还杵着干什么,过来把针拔了!”
“哦……好!”
南星随意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扶着旁边的竹桌站起身来,又颤抖着双手,去拔师父手臂上的银针。
“怎么?拔针手还颤抖?”
“累……累的……”
小声地说完,双手稳了稳,加快了速度,不过一会儿,就把银针拔完了,放进旁边的小酒瓶里,消消毒,然后才放进专门的布包收拾起来。
“你去做饭吧,把人身上的穴位再背一遍,吃饭的时候我检查。”
“是!”
南星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进入冬天以来,师父好像特别的着急,每天给自己的任务比以前多了好多好多,每天不背到三更半夜,都完成不了。有时候实在太困了,悄悄偷懒一下,不过只要师父检查的时候,自己稍微犹豫,就一顿怒火,吓得自己再也不敢偷懒了。
第一场初雪飘落的时候,南星已经能按照师父的要求,平平稳稳地将银针扎进师父的身上。手不再颤抖,心也不再慌乱,好像扎针这样的事情,自己已经做了成千上万次,早已经了熟于心,手到擒来了。
“好了,师父!”
“嗯,南星,你很有悟性,做得很好!”
这是师父第一次夸赞南星,南星听了,颇有些惊讶。
“你不必惊讶,你确实做的很好,我该教的已经教完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不过这里没有病人,你练习的再好也没有用,医术这东西,要用在病人身上,才知道能不能用,好不好用!”
前所未有的,师父今天说了这么多的话,不过句句都是真理。
“虽然在谷里,不知今夕何夕,但为师观天象,算算日子,大概也知道要过年了,等过完年,雪化之时,你就出谷去吧!”
“啊?”
南星大吃一惊,又惊讶地看着师父,不解师父是何意。
“今天无事,为师和你聊聊过往,可好?”
南星听话的点点头,既然师父的话匣子打开了,她也很想知道师父这样的一个男人为什么要一个独居在这山谷里,也想知道为什么叫“十五年”这样的一个名字。
“为师年少时,从没想过会学习医术,对这种东西,更多的是嗤之以鼻,这种下人的谋生技能,有什么紧要,只要有权有势,还怕没有人愿意听我使唤?”
“那师父怎么习得医术的?”
南星开口问道。
“是因为我的妻子!”
南星了然的点点头,一个男人能为之改变的,那一定是个很爱很爱的人。
“那师父应该很爱她吧?”
“爱?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爱了,只知道她已经刻在了我的骨子里,融入我的血液里,怎么都剔除不掉,这样就是爱吗?”
“这当然是爱了!”
“这就是爱呀,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
师父说完,黑眸一片悲伤,慢慢地蔓延到脸上,乃至全身,浑身都是悲伤绝望的气息。
“师父?”
“她是我师傅的长女,比我小三岁,我们在师傅门下读书的时候,她也常常扮成男儿的样子,和我们一起读书。我的哥哥和几个弟弟都很喜欢她,只有我不喜欢,我觉得一个女子,经常混在男人堆里,成何体统,所以我每次都用最恶毒的话伤她,每次都把她气哭,我的心里就很开心。”
“慢慢的,我们都长大了。我的父亲也很喜欢她,就问她,我们这么多兄弟,她看中哪个,就把她许配给我们。我心想,她肯定不喜欢我,因为我一直骂她,惹她,一点都不让她,她应该会选我的哥哥和弟弟们,但不知怎的,心下又很失落,深怕她选了他们,我以后就不能逗她了!”
“南星,你说,我这是不是犯贱?”
“呃?”
南星很想说是,不过见师父如今已经悔恨成这样子了,也就不忍心再打击他。
“确实很犯贱!好在,她最后却选了我,当时我的父亲、她的父亲,还有我的哥哥弟弟们都非常吃惊,就连我也无法相信,可她却笃定的说就是要嫁给我。”
“我当时心下虽然高兴,但大庭广众之下还是觉得有些丢面子,就大吼了一声“我才不要娶你这个烦人精呢!”,我吼完后,我的哥哥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我怒极就跑了,后来我的一个弟弟才告诉我,说她当时就难过的晕倒了,从那时候我也才知道她又心悸的毛病。”
“可我却一点没觉得这是我的错,应该全是她的错,谁让她要嫁给我呢,她肯定是想报复我欺负她,所以才这么做!年轻呀,不懂得喜欢二字,更不懂爱为何物?一这么想,就犯了这辈子不可饶恕的大错。”
师父说完,南星就看到师父一脸懊悔悲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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