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离受到会心一击,猛地冲出里屋,大步往门外走,连执素让他提着灯,把驼绒大氅穿上,他都没听到。
仅仅一身靛蓝束腰锦衣,冒着夜里风雪,急匆匆跑回自己院中,粗暴地撞开屋门,携裹风雪漆黑的进屋,屋内花瓶帷幔被灌入的风雪卷起摔落。
他不管不顾,灯都没点,径直走到里屋,借着窗外透进的光,轻车熟路地从书桌上一堆随意摆放的书籍中,抽出一本书来。
不管他的书摆放得有多乱,也不论那一封信被他随手夹在哪本书里,他都能准确的找得到那一封信的位置。
他清楚地记得,那一封信的信封上写的字。
“敬呈将军赵七公子亲启”
簪花小楷,仅仅这十个字,七年来,被他反反复复拿出来细看,双眸似乎要把信封看透看穿,一撇一捺,横折弯钩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指腹磨了又磨,墨迹洇透信封粗糙的桑黄纸。
这一封信,曾经是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噩梦根源,从未打开过的噩梦。
但现在,信不见了。
不在他以为的这本书里,赵长离点了灯,在明亮的里屋外屋疯狂翻找,每一本,每一个角落,都翻遍,书册散落一地,他连书房都去了,可除了一片狼藉,什么都没有找到。
除了泠鸢,根本没有人能够进他里屋和书房来动他的东西。
随意坐在屋里,望着洒落在地、七零八落的一堆书,他想起上一次她给自己书做批注的事……
霎时间,赵长离突然被狂风巨浪拍打,破涛汹涌与电闪雷鸣交加,黑云压沉,罩在他头顶,一瞬间意识到,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后脊发凉,修长的手指微颤,这双手,他拿过笔,拿过剑,拉过弓,勒过马,从来都是稳稳当当,不抖不颤,何曾像现在这样颤颤巍巍过?
信,是她拿走的。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把熟睡泠鸢给泼醒问个清楚,可又怕她醒来,便忘记了,便否认了她醉酒说过的话。
次日,天朦朦亮,冬雪初霁。
泠鸢醒得很早,睡醒了,酒也醒了,一醒来,脑子里像是海水倒灌,记忆一波接着一波朝她涌来,脑海里一直重复昨晚自己做的事,和自己说的话,顿时浑身透凉,躲在被褥里抱住自己。
丫的她是不是抽风了?干嘛要说什么回信的话?干嘛要和赵长离念叨这些陈年往事?
忍不住打自己一巴掌。
“姑娘,你醒了?”
执素听到里面的动静,走进来将纱帐用倒挂鎏金勾挂起,倒了一盏热茶给她喝下解解渴。
手背贴在泠鸢前额,温度正常,放下心来,道:“姑娘,奴婢给你热了醒酒汤,宿醉难受,头又疼,姑娘喝一碗再起来吧。”
“嗯。”
泠鸢木讷地点点头,还没有回过神来,脑子里反复回想酒醉时做的事,说的话,喝过茶,把茶盏放在床头漆红高桌上搁着。
听到里屋外有赵长离的声音。
他一进屋门,就问执素道:“她醒了吗?”
执素道:“姑娘才醒,我正要给她送醒酒汤去。”
赵长离道:“我来拿我的大氅,昨晚回去得急,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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