罴九听得心跳颜赧,又问道:
“你说没结成亲的亲家,又是那等事?”
老香翁坐起来,在炕沿上磕掉烟盔,端起茶,呷了一口道:
“社先生的外甥女,名唤凌云,作了一幅名画龙乡世相。为了卖个好价钱,她娘带着她去找凉州做刺史的亲家公,亲家公识得宝物,收了去献给皇上。皇上见了画,便连人也诏了去。”
“那不是好事一桩吗?”罴九插话道。
舅舅接着说:
“凌云一直待在闺中,生得秀丽端庄,也有才华,但并不求荣华富贵,不嫌近邻曹二狗家一贫如洗,答应嫁给曹二狗的儿子墩子,可就在成婚那天,还没来得及拜天地高堂,来了个宦官,就被诏进宫去了。”
罴九听完,杀害了舅舅的救命恩人,便不自在起来。又把自己的罪恶拐了个弯子,架到柳妈身上,暗恨,都是这个骚婆子造的孽。
一日,罴九找到了柳妈,柳妈满脸益笑道:
“哎呀!是九爷,你得了金银还记得老奴婢,真是大人有大德!”
“啪!啪!”
没料到罴九两眼露出凶光来,狠狠赏了两个耳光,并骂道:
“毒妇,天下最毒女人心,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婆子,这条人命就算在你身上了,限你三日内拿出一百两的赎罪金,我替你去赎罪,不然……”罴九作了个拧脑袋的动作。
这下可吓坏了柳妈,眼下处于无政府状态,白道儿指不上,又得罪了黑道儿上的,慌了神。
一百两银子在哪里去弄?
于是手又伸向老朴,老朴砸锅卖铁,才筹得二十两。
柳妈的儿子海生不学无术,坐吃山空时,就拿出抄袭的益寿堂医术药方暗找下家。曾经有个行医的罗锅儿,出价八十两欲买益寿堂医术药方,柳妈要了一百两,买卖双方均不让步,便放黄了。
柳妈此时想起此人,急着去找罗锅。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还真找到了他。八十两银子出卖了益寿堂,二十两抽空了老朴,凑足了一百两银子。便在家里摆了一桌酒菜,请罴九吃酒赎罪。
罴九大吃一惊,自己只是吓唬吓唬这个骚婆娘,没想到她动真格了。决定去看看,这个毒妇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酒桌上,柳妈先将一百两银子倒在罢九眼前,说道:
“老九,那点事儿,是老婆子料想不周,惹你错脚了。这是一百两银子,就当老奴婢向你谢罪了,还请你忘记,我们就放过这桩事儿吧?”
罴九看了一眼银子,并没吐言。
柳妈既是亮银,又是搛菜斟酒,一幅老到成熟的殷勤,让罴九感到不祥。柳妈满满斟了两杯酒,一杯放到罴九面前,自己端了一杯道:
“今天我老婆子敬你一杯,以表示我谢罪的诚心,请?”柳妈一手端着酒,一手请罴九端酒。
罴九看看银子,看看酒杯,再看看柳妈,哈哈大笑起来,把柳妈笑毛咕了。罴九见柳妈的手有些抖动。忙道:
“不急不急,本当我请柳妈的,怎么还能让你破银哩。待我把这白货收起来,再敬你老人家,不然明晃晃摆在这儿,惹眼睛!”
罴九说着装了银子,端起酒杯,走到柳妈面前说道:
“来,柳妈,请你先喝了我这杯,深表谢意!”
柳妈吓得边摆手边后退,罴九伸手将柳妈揽脖子卷了来,一只手捏着柳妈的嘴,一手端着酒杯,朝柳妈的嘴里灌。柳妈咬着牙关,乌里嘟噜地挣扎。一杯酒一大半洒在外面了,但还是灌进了一些。
“难道这酒里有毒?”罴九扔掉酒杯说,“可惜老子还没桑树雕、瘸黑熊那么蠢。你酿的酒,你就自己品尝吧,柳妈!”罴九用手指勾起柳妈的下巴,说完提着银子走了。
柳妈像被蛇咬了,惊恐万状,双目吓人。双手打一阵嘴巴,又在嘴里掏一阵,呕哩哇啦地哭叫起来。
柳妈哭了一阵子,突然似想起什么,急翻箱倒箧找东西,找了一会儿,便似一串蔫菜似的,沓下自语道:
“造孽呀造孽,当初只想到给人用药,没想过能用到自己身上,压根儿没想过解药,现在到哪儿找解药的方子啊?”
后悔在益寿堂只学到了配毒药的招儿,没在意解药是何方,现在又卖了益寿堂医术药方,解毒的方子也无存查找。
柳妈咬紧牙关,尽管保住了性命,却落得个眼瞎、音哑、耳聋,四肢痉挛的残疾!
老朴闻得柳妈成了瞎子哑巴,有悲有喜,悲的是这个恶妇掏空了自己,喜的是终于摆脱了这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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