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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将李凝思带上天台到现在,沈老板就一直听不明白尤劲在磨些什么。

而事实上,即便是今次回溯之前,逢与李凝思之间气氛紧张的关口,尤劲的处理水平亦从未高明过。

二人之间每每发生矛盾,尤劲除了怄气应对以外,唯一算得上是在化解不快的手段,大概只有通过恶作剧来逼到女孩笑场,并借机强行翻页。

此情此景的李凝思,显然不适用于恶作剧。

正正经经破解僵局的手段,尤劲又不会。

故而,颇有一筹莫展之感的他,绕了半天亦未及正题。

沈老板期间数度出口怪话,并非是想调节面前二人的气氛,而仅仅是为了缓解自己于旁观中的不耐烦。

至此,耳听尤劲还没道明来意,甚至连自身不抱歹意都解释不清,沈老板是实在忍不住了。

讲出一句“是时候了”时,他已决定夺下今晚余下戏份的节奏主导权。

尤劲听出沈老板这是直接就要插播计划中的“大型魔术”,当然也不会反对。

他本人,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沟通很有问题。

方才,尤劲从跪坐拥着李凝思的体态,让沈老板拎着后衣领,人给提起得踉跄腾空后退了五六步,才被放脱站定。

这关口,他估计沈老板这副隐着形的魂体应该就在身侧,便轻声吩咐了一句安全问题:“总之,不管场面搞得多大,都别伤到她。”

“这你放心。”沈老板在尤劲耳边承诺完这点,又交代道,“接下去,你跟着我的节拍来。”

而后,沈老板踱向李凝思,到其近前时,终显出了身形。

垂眼瞥了瞥瘫坐于地的李凝思,沈老板轻叹一声,伸手就要将她扶起。

不管想不想被这个人搀,也不管本人想不想站起来反正,沈老板既然伸手搀了,李凝思就没有办法不起来。

见李凝思站直后依然眼神涣散,根本不朝自己看,沈老板索性站到了她身侧,指着尤劲缓声道:“小姑娘,先说明一下,我今晚会出现在你面前,就是来帮他的”

李凝思当然看得懂这点,并没给出任何反应,还把脸偏到了另一侧。

沈老板一笑,手掌摁上李凝思的头顶,便将她的脸扳得正对向尤劲:“其实你看他长得是谈不上好看,总也不像个坏人,是吧?”

李凝思实难认同,也无心反驳,只是无力地哼了一声。

沈老板做作地一皱眉:“哦,那你讲讲,他有多坏?”

平心而论,李凝思很不愿意和这个吊诡角色多交流。

只是,先前与尤劲一番激烈的身体接触间,李凝思本都以为自己立时要被侵犯

偏偏,不知是何用意,又被身边这位将两人分了开来。

暗松一口气的李凝思,虽说一心吃准沈老板系尤劲的帮凶,可事态的发展轨迹,又让她重新生起了自己或能全身而退的侥幸之心。

所以,她怀着周旋意图,沉声接了沈老板的话:“他么,算是我所遇见过的异性里,最坏的一个。”

“最坏的”沈老板又是一笑,“有时弄着弄着,就会变成最爱的”

李凝思也不会完全跟从沈老板的调侃方向:“最坏的意思,就是最厌恶、最不想见到”

这些戳心境的话,几步外的尤劲完全可以听清。

他干咳一声打断道:“其实,是有误会”

“当然有误会。”话头,又被沈老板反过来打断,“我过来,就是为了解开你们两人的误会”

说话间,沈老板慢慢走到了尤劲和李凝思的两人中间。

单论李凝思的今日感受,无论是下午在,还是晚上于此,她都没法接受仅仅是“误会”一说:“我不认为今天和他算是什么误会。”

“误会,往往就是在这种不相信、不觉得、不认为当中,越结越深的。”说到这里,沈老板转回身定定地看向李凝思,“你说呢?”

见李凝思又将头偏向一边,沈老板不满地“喂”了一声,并冷言道:“怎么,小小的年纪,颈椎就有毛病了?”

要论李凝思对于面前二人忌惮程度,肯定是忌惮沈老板更甚于尤劲。

可这沈老板看起来再怎么瘆人,也应是帮凶,而非元凶。

而且,此人虽然说话口无遮拦,行为却不算过于放肆。

这会,他还端出了一副以理服人的架势,一本正经地似是打算帮着解开“误会”

在此时的李凝思想来,面对这类人,自己如果顺着其道貌岸然的场面话,对方至少会维持表面上的行为底线。

反之,若与其撕破脸,此人大概率会跟着撕破脸,赤裸裸地帮着尤劲将罪恶执行到底。

年仅十七岁的李凝思,即使不如尤劲真正熟悉的那个李凝思聪颖,总也是见过一些场面、且有着同样的慧根的人。

审时度势下,她没有反击沈老板的质问,并不太情愿地将别在一边的脸转了回来。

沈老板则一指尤劲:“不要看我,看他。”

看谁,于李凝思本无区别。

于是,尤劲与李凝思两人,姑且都正眼看向了对方。

站于两人中间的沈老板稍稍后退,退至完全不遮挡对视双方的视线后,他开始宣布下一幕的剧本:“接下来,我,负责问话”

话至此,他指指尤劲:“你么,如实回答”

而后,他再指向李凝思:“你呢,就用心听着。”

言罢,他又用一种“有没有意见”的询问目光分看左右。

见没人反对,他即刻开始了对尤劲的问话:“从你的角度来讲,对面的小姑娘,是你的什么人?”

尤劲对望着面无表情的李凝思,斟酌了三五秒,才颇为局促地答道:“是我想要守护一生”

“守护什么一生!当我是在给你们主持婚礼么?”沈老板听得真想过去扇尤劲一下,“我问的是,她在事实关系上,算是你的什么人?”

李凝思此刻冷澈如冰的目光,着实是冻住了尤劲的思维和心态。

他再回话时,居然垂眼避开了同女孩的对视:“她实际上算是我的女朋友。”

李凝思当时一声冷笑,沈老板却抢在她驳斥话语出口前,作出个警告意味的点指动作:“记着,我没让你说话前,你就只管静静听着。”

接着,沈老板继续看向尤劲:“你跟这个实际上的女朋友,好了几年了?”

“十年”

确实与李凝思相好十年的尤劲,接着便从女孩口中听到了一句十年来从未听到过的粗口。

“放你个屁!!”

沈老板用干咳压下笑意,又拿凌厉目光警告了一下已然双眼圆瞪的李凝思,才接着朝尤劲道:“时间这么长,关系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尤劲显出几分迷茫:“这个什么程度怎么理解?”

“问你是仅仅亲过摸过,还是打过几次胎了,好不好?”沈老板翻翻白眼,“我就是在问你们谈了都十年了,是不是早就进入到谈婚论嫁的阶段了?”

“这倒没有”

“那你们这十年在谈些什么?人生?理想?”

尤劲挠挠头:“谈的最多的,其实是事业。”

沈老板终于笑出了声:“你和她,谈了十年的事业?”

尤劲继续挠头:“一半恋爱,一半事业吧”

沈老板转向了李凝思:“小姑娘,他说的,你听得懂么?”

李凝思没有直接回答:“我,可以说话了?”

见沈老板点头,李凝思便稍稍提高音量反问道:“十年你觉得,我会从十年前的小学一二年级开始,就和他在一起谈事业吗?!”

于是,沈老板将脸转回到尤劲这边:“所以,你是不是可以把前因后果都说一下,省得人家都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但听李凝思插话道:“他这天马行空根本不合逻辑的回答,还能编得出前因后果吗?!”

眼看沈老板转脸呈来一副阴沉之色,李凝思又识相地压了压音量:“我是觉得,这问答没意义”

沈老板稍缓脸色:“为什么没意义?”

“你总不至于听不出,他刚刚的回答,纯粹是在胡说八道吧”

“是不是胡说八道,接下来,我让他认真解释,你也认真听完,可以么?”

李凝思撇撇嘴:“认真听他继续胡说?”

“我可以担保,接下来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挤不出一丁点的水份。”

作这所谓的“担保”时,沈老板的神色,忽然变为一种颇为诡异的凝重。

李凝思不禁咽了下口水,才怯怯道:“你本来就是和他一起的我怎么可能相信你的担保”

“不信我,是应该的”沈老板点点头,转而忽然两眼一眯,“老天担保的话,你就没法不信了吧?”

“老天会担保他?”李凝思的咬合肌鼓了鼓,“老天有眼的话,早就拿雷劈他了”

沈老板一击掌:“后面,只要他敢说一句假话,老天当场就会拿雷劈他!”

李凝思轻轻嗤声:“骗小朋友呢”

沈老板则淡淡道:“小朋友,你往上看。”

“什么?”

“抬头,看天上。”

语气淡然的几个字,听来绝不是无甚意义。

所以,不仅是李凝思,就连尤劲,也一同抬头看向了天空。

今晚的夜空,本是晴朗。

就算谈不上万里无云,也只是在目测范围内稍有几丝云絮点缀。

而在此时,两人抬头只看了一眼,头便低不下来了。

是因有一种平生未见的奇观,牢牢地吸引住了他们的目光。

夏夜凉风中,云随风动,缓缓于空中变幻游走的景象,大多人都见过。

然此时夜空,就像是城市形象宣传片中的快放画面一般,也不知哪里生出来无数云团,正以极不正常的急速,剧烈汹涌地朝着他们的头顶正上方汇聚过来。

稍望远处,则见那夜色弱光下模模糊糊的视线尽处,还隐约有着朵朵云絮不断浮上地平线。

这些仿佛是在地平线端由无数台起雾机制造出来的大量云絮,形态大小各异,一经出现,便全都发了疯似地涌向了此幢大楼的上方。

每朵云团,从进入最远处的可视范围,至涌到他们头顶,大概只需半分钟。

如此,仅仅一分多钟的时间,半空正上方,已积起了一块尤劲前所未见的巨大云团。

且随着远处仍有云絮不断地涌来,头顶那云团亦在变得越来越大,且越压越低。

这一刻的尤劲和李凝思,虽都不知道这异象代表着什么,可他们看着已然遮天的这团乌云,于汹涌翻滚中渐渐迫近头顶,近到似乎扔块石头就能扎入云团

两人呆愣抬望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从惊诧变为悚然。

毕竟,此景带给他们的观感,已不是云在往下压,而是天在塌下来。

尤劲不禁在心中猜测:这是沈老板为了给他所谓的大型魔术渲染气氛,作法把全淞海上方的云层都召到这栋楼上方了?

此时,沈老板缓步走向了李凝思。

李凝思的注意力全在上方,直到一侧肩膀忽然搭上了沈老板的手,她才轻轻“啊”了一下,再怯怯地看向沈老板。

沈老板则干咳一声:“别紧张,我不是他,对你没有任何想法。”

几步外的尤劲看着李凝思肩上那只并不打算放下的手,神色怪异地插问一句:“那你现在是想干什么?”

沈老板看向尤劲,就像没听到质疑似的,直接另起一行:“现在,你问小姑娘一个你觉得她铁定不肯老实回答的问题。”

尤劲闻言不明用意,人且被保护欲驱使着走向李凝思和沈老板这边。

沈老板的另一手立时指向尤劲:“站在原地,别动。”

这句命令话语出口时,他还朝尤劲挤了挤眼。

尤劲反应到沈老板应是别有用意,便站住脚步,静观其变。

沈老板则不耐烦重复了一遍前面的话:“问人家一个你觉得必会扯谎的问题,现在。”

尤劲想了十来秒,终在三五步外,将目光直勾勾地盯向李凝思:“就是前面没搞清楚的97年中考语文场,那一下时光倒流的把戏,承不承认是你搞出来的?”

一听话头又扯到此处,李凝思的黯然目光即刻变得闪烁不定。

沈老板无甚语气地跟了一句:“务必如实回话。”

片刻后,紧盯着李凝思的尤劲,忽然笑了场。

是因对面的李凝思于心虚毕露间,那一头短发,突然间毫无来由地一缕一缕竖了起来。

待女孩全头的发丝统统直立翘起,所变成的怪异形象,顿时让尤劲想起了街霸里的扫把头古列。

看着这般莫名搞怪的造型,尤劲忍不住问沈老板:“她的头发为什么都竖起来了?”

李凝思本就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却没意识到自己的头发已然立起,一听尤劲这话,自是略有惶恐地去摸脑袋。

沈老板指指天空,面无表情地瞥着李凝思,冷冷回尤劲道:“天公近在头上,有人还在心里盘算着托辞假话她的头发,当然要竖起来。”

尤劲一时不太理解:“因为想说假话头发就要竖起来?”

沈老板只像看傻瓜一样看着尤劲:“因为马上要挨雷劈了,头发才会竖起来。”

“挨雷劈?”尤劲仍是懵懂。

沈老板手指上方:“我把天道雷云召到头顶迫近,接下来,你们两个谁敢说一句昧心假话,当场就会挨雷劈。”

这话出口,李凝思与尤劲尚未来得及消化其中内容,头顶那团已然压低至触手可及的巨大黑云,骤然间由里而外地闪动起了青白色的隐隐雷光。

与此同时,低沉的隆隆声随之而来。

“再说一遍,站在原地,别靠近她。”沈老板瞟到尤劲又想过来,即刻作出制止意味的点指手势,“天道雷云之下,你一边问她不愿如实回答的问题,一边自己凑上前来,是想和说瞎话的她一起挨雷劈么?“

完全听懂意思的李凝思,脸色悚然至惨白。

几步外的尤劲,则是越明白意思,越是毫不犹豫地冲到了李凝思身边。

不过,迫近的尤劲只喊出声“等等”,还没来得及上手拉扯,人又被沈老板一把推回到了几步外,且踉跄坐倒。

在尤劲挣扎起身之际,沈老板阴恻恻地提醒李凝思道:“再不赶快老实回答前面的问题,雷可真要劈下来了。”

所谓做坏事说假话就要遭雷劈这话放在现代,于大多语境下,不仅谈不上警告,甚至连诅咒都算不上。

更多时候,这仅仅就是一句毫无意义的气话。

然在上方那团瘆人雷云的忽明忽暗之际,李凝思着实不可信其无。

更何况,她头皮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正在感受着越来越强的无端拉扯感此刻,已强到好似有人在抓着她的头发往上提。

这般异样体感,并不限于头皮,且渐渐布满全身所有的毛孔。

凭着物理课上的学识、以及冬日里脱毛衣时得来的经验,李凝思能反应到,自身毛孔的异样感,应是身处电场之中所致。

关于什么强电场会让自己全身毛发倒立,除去头上那团硕大的雷云,李凝思实在想不到其它。

恰在此刻,黑漆漆的云团再次青光一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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