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这么个人,确实不错。”去疾回忆着。
“确实不错?阿摩为她都着迷了,怎么在你这里就这么轻描淡写?”
“台上人、台下人,此人非彼人。”
“你要是身体允许,会不会像阿摩一样?”竑开玩笑地问
“差不多吧。肯定不会只一个女人。”去疾坦然地回答。
“不可思议。你那么聪明,见识那么深刻,还会被色迷惑?”
“食色,性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我喜欢的漂亮女孩子,我为什么不去追求?”
“那你那大藏经都白背了?”
“烦恼即菩提。爱色即戒色。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佛经亦复如是。”
“我看你们都是伪信、伪知识、伪装。说来说去,全是伪。喜欢就喜欢,何必还要拿佛经掩饰。”竑冷笑道
“太子殿下,我可没伪装。我是清白之身。其实,你我都没那个命。我是无身命,你是无心命。就像阿摩说的,你有你的帝王之业。”俩人正聊着,老李急急忙忙进来:
“殿下,宗人府不许撤诉。我私下一打听,原来礼部派人要了状子。现在宗人府已经做不了主了。要撤状,只能去礼部。”
竑和阿摩互相看了一眼,果然有人要把事闹大。
“你把姓姚的看住。不要让他落在别人手中。钱给他,明天带他去礼部,让他撤诉。”竑吩咐老李。老李答应去了。两人沉默着。
“殿下,看样子是针对你的。”
“你觉得阿摩最严重会受到什么处罚?”
“圈进高墙,褫夺爵位。”
“有这么严重?”
“肯定会有人这样提,当然会被反驳。不过这一来一去,二殿下的名望就大受影响。还有那个告状的,也是个大麻烦。”
“是啊!”竑同意。“原告、被告,当堂对质。即便再隐秘,这样被人呼来喝去的,丢不起人。”
“他们知道殿下不会让事情发展到那一步的,所以,这是在将您的军。”去疾停了一下,“殿下,还是找皇上吧。现在只有皇上能把这事压下来。”
竑沉默了。去疾奇怪地看着他,这不像竑的作风。好半天,竑才艰难地开口:
“去疾,前几天父皇召我了,朝廷已经有人上奏章了,说我该议婚了。”去疾平静地听着,这一点不奇怪。可竑接下的话吓了他一跳:
“他们提的是冯相的女儿。”
“皇上的意思呢?”去疾也有点目瞪口呆了
“父皇说是跟我商量,其实心里是认可的。我当时就表示反对。”
“明白了,他们是要拿这事逼殿下就范。”
“我也是怕父皇拿这事逼我。”
“殿下,老李调查的事怎样了?”
竑倾斜上身,靠近去疾,低声说:“有了很大的进展。那块衣料的主人找到了。他舍不得那件衣服,拿去修补,织补的人认识他。”
“是个什么人?”
“镖局的武师。经常进出冯府。只是还不知道他和冯府是怎样的联系。还有那把小刀,买它的人是冯无已。”
“艾薇的丈夫?”去疾惊叫。竑点点头。事情更明显了,这一切显然跟冯家有关。
“我绝不能同意。我怎么能和仇人结亲呢!他们欠我两条人命。”
竑将手里的龙眼核一个个弹进屋角的纸篓。和父皇对话的场景又在眼前浮现:
“儿子,”这是他小时候父皇对他的称呼,独有的称呼。“朕知道你很难接受,可是你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况且,女孩的母亲跟冯家不是一回事。”
“父皇,不管怎样,她也是冯家的女儿,儿子不愿跟冯家有瓜葛。”
“可如果出色,也不妨考虑。”
“父皇,本朝祖制,一向不与勋贵之家结亲。”
“是有这个规定。只是想想那些平民之家的女子,不过家里富裕,读点书,认识几个字,小家碧玉而已。怎么会有作皇后的气质。比不上大家闺秀。”
“父皇,”竑跪在父亲面前,涕泪交流,“儿臣不愿与冯家结亲,请父皇恩准。”
皇上叹息一声,这事也就过去了。
“殿下,你如果不想跟冯家结亲,那你得赶紧结婚成亲了。”听了竑的叙述,去疾提醒着他。
“我知道。不难。找个差不多的就行了。对了,去疾,你有妹妹吗?姐姐也行。”
去疾笑了。“我真有,在那边,今年六岁。”
竑也笑了。
“殿下有目标了吗?”
“没有。无非就是京城附近的几个大户而已。”
“我觉得皇上说的对。不能找小家子气的。”去疾说着,看了一眼竑,竑毫无察觉。
“难道他真的不在乎艾薇?”去疾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时过境迁了。
送走了竑,去疾来到母亲房中,母子俩闲聊。“母亲,您那么想儿媳,为什么我小时候不定下一个?省的现在还要劝我同意?”
“你小时候提亲的络绎不绝。连冯相都上赶着,要把他女儿许给你,我看不上他们冯家爆发户的德行,回绝了。”
去疾重重地倒在躺椅上,就算他和冯家的小姐定了亲,冯家还会想到别的办法攀上竑的。冯家小姐只是个棋子而已。
礼部将状子调过去的是礼部侍郎汪不疑。他是冯党。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已经知道了。他的任务就是将二皇子定罪,逼皇太子出面,达成妥协。其实,他心里并不赞成这样做。别的且不说,将二皇子定罪就不是他一人能决定的。礼部尚书就是一关。当年国本之争,他坚决反对皇上废长立幼,无意中赢得了皇太子的肯定,对于当今的皇太子,他从不掩饰赞赏之意,他怎么可能同意处置二皇子,令皇太子处境尴尬呢?况且朝野上下,对现在的皇太子心悦诚服,无不惟其马首是瞻。大局已定了,相爷怎么就不明白呢?果然,他刚一提这个案子,尚书李大人马上否定:
“汪大人,你糊涂啊,这样的事,躲都躲不及,你还往上贴!。你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拿到礼部,这不是让全体同僚作难吗?”
汪不疑额上冒了汗,他当然不能说是冯相授意,只好硬着头皮说:“大人,卑职知错。不如就将这事交与卑职处理,大人只做不知,庶几与各位大人无关。”
“笑话。你来处理。本官却不知,岂不是玩忽职守吗?有什么后果,不还是要礼部司官各方承担?你若实在要管,就将它上交内阁,由冯相亲自处理好了。”李大人直言不讳,直击要害。汪不疑更是如芒刺在背。正在这时,有一位主事进来,跟两位上级低声说:
“那个告状人想撤诉。”
“好啊!给他办手续,让他马上撤诉。”李尚书立即指示。
“慢,”汪不疑赔笑道:“大人,撤诉也要走下形式,这样卑职也好有个交代。”
李大人一笑,“汪大人请便。本官相信大人是个明白人,会处理好的。”说完,拂袖而去
这里,汪不疑让人将告状人带上来。看着跪在地下的中年男子:“抬起头来,”只见一张
黑瘦的脸,面相猥琐,眼露贼光,一看就是个市井混混。他看过盼盼的戏,“如此不堪之人怎会养出那样绝色的女儿。”
“你要撤诉?”
“是,大人。”
“为何?”
“小人的女儿已经卖给戏班了,卖身契也按了手印了。小人就没资格再告状了。”
“既然如此,当初为何告状?”
“回大人,小人那时不懂这些道理。只是听说女儿在戏班唱的好好的,忽然不唱了。一打听,才知道被人骗了,又抛弃了。所以小人气不过,才告状的。”
“这些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是一个叫崔十的人说的,他是崔府的家人。”
“你可曾确定他的话属实?”
“未曾。”
汪不疑惊堂木一拍,“大胆讼棍,无有真凭实据,就敢乱递讼状,又要随意撤诉,藐视朝廷法度,来人,”堂下一声呼应:
“责打十五大板,监禁十日。”
原来汪不疑早已派人到冯府请示,得到的指示是将告状人先关押起来,所以他才会如此判决。消息传到尚书耳中,李大人一笑,:
“想不到老汪这样惧怕冯相,好好的机会被他错过了。”
他想了想,提笔写了一份奏章,建议朝廷委派汪不疑、孙政才两位礼部侍郎为今年秋闱正副主考:
“二人学无不纵,才靡不通,久习科举,堪当大任”。
竑早已得知审案经过,见了李大人的奏章,心领神会,毫不犹豫批了一个“准”。第二天就发了下来,李大人马上布置“将所有汪侍郎手中的事务移交刘侍郎”。当晚,汪不疑登门求见李大人,被挡了驾,他在门房写下一张便笺,“烦劳门上,无论如何呈交大人。”李大人打开一看,上面只简单五个字:“谢大人成全。”李尚书微微一笑,将便笺放到蜡烛上,看着它化成轻飘飘一点灰烬。
一场危机就这样被化解掉。没有惊动皇上和皇贵妃。可让朝廷上下明白了一个事实:皇太子的威信已经树立起来了。理论上,唯一能动摇他地位的人就是皇上。但紧接着发生了一件事,让父子骨肉之情更进了一步,彻底巩固了皇太子的地位,让普天下的人都接受了这位储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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