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善点了头,她一向早熟,想得又通透,虽在府里头一切用度俱和另两个嫡姐嫡妹差不多,但身份上却着实低了一头,她一向心高气傲,想要扭转这种局面,也知光靠父亲的宠爱是不够的,还得找个厚实权贵夫家支撑。她对那江世子非常满意,不管是人品,还是人才,家世,都是顶顶拨尖的,这才动了心思。可是,她才稍动了心思便被太太给打压了去,这让她如何不恼恨?觉得太太自己拿不出上台面的姑娘讨好永宁伯夫人,便只想着来打压她。昨晚那刘婆子虽对自己语气客气,也没任何重话,可听在耳里,就是左右不顺气,觉得堂堂米府二姑娘,居然被一个下人给斥责,这口气她如何咽得下?
张氏心疼地搂了如善,“我的儿,娘知道你心头委屈。可谁叫你娘是个没用的,委身与你爹做了个妾,这才处处受制于人,所以我的儿,娘的希望全靠你了。晚上不能抚琴,咱白日里多学些,看那姓李的还找什么理由来阻止你。最重要的是,要让那江夫人知道咱家善儿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女。就算那江夫人不中意你,想必回了京后也会夸你的好,这可比自己出去夸好得多了。明白吗?”如善点了头,她当然明白,并且明白的很。
第二日,如善如美如晴,和三个哥儿知礼知义知廉一并来到米府西侧厢房,这儿是胡夫子的院子,也是教授哥儿们的地米,哥儿们并排坐到一起,一人一张桌子,各自的厮丫头们俱在外头远远地候着,不许跟在里头侍候,三个姑娘坐在后边,所幸坐都得较远,前边三座大山似的背影倒没能遮住她们的视线。
如晴以为,身为古代文人,肯定要卖弄之乎者矣之类的文言文来,好提高自个儿的身份,但这胡夫子话却平易近人,并不引以典故,只是以事实话,通俗易懂,故事大道理。这胡夫子也并不要求非要把文章背得熟透,而是先理解其含义,明白其中道理,再让大家熟背。
知礼是长子,年纪最大,再过不久便要参加秋闱,已经是过了童生,这次要参加乡试,
乡试是由南、北直隶和各布政使司举行的地米考试。地点在南、北京府、布政使司驻地。每三年一次,逢子、午、卯、酉年举行,又叫乡闱。所以胡夫子便着重辅导知礼学习,其余人仿佛便成了陪衬般。而如晴也发现,这胡夫子对知礼挺看重的,每每知礼提问总会耐心解答,从不生气,也从来没有露出不耐。而知在这米面便差上许多了,从来不提问的,如晴后来才知,知义一向不喜读书,后来胡夫子向米敬澜建议,让知义习弓马知识,米敬澜是文人,一向瞧不起武人,但他毕竟不是默守陈规的迂腐士大夫,仍是勉强给次子聘请了武师,并还让知义拜在当朝靖国将军门下。知义如今十三岁,已能拉弓射箭,谈不上百发百中,但也百步穿扬,弓马娴熟。
而知廉,也是遂了张姨娘的能诗会赋,虽比不其妹如善的三岁能识字,五岁能做诗的本领,但也极为撩,年纪已能倒背声律启蒙三字经百家姓千家诗。四书五经也能涉及泰半。
知廉也继承了米敬澜的风流儒雅,与张姨娘的好皮相,及能会道的本领,在阖府上下,倒也受欢迎,因米敬澜的重视,与老太太的疼爱,虽是庶出,倒也与嫡出兄长平起平座。胡夫子对知礼知义永远是板着一张脸,还经常斥责,而对知廉,却总是和颜悦色,少有生气。
如晴看着胡夫子在上头倪倪而谈,而下头知礼听得极为认真,知义照往常般不言不语,知廉时常起身发言,问东问西,极为求解入渴。
反观另三个姑娘,如善也听得认真,好学宝宝一个,时不时也插嘴打断夫子的话,问这问那的,出口即成章,每当夫子了某些典故,如善总能总结成败得失。其异于常人却又独到的见解每每惹得夫子的刮目相看,对如善倒不敢看了。而如美则不了,总是把头埋得低低的,时不时东张西望。如晴呢?她不敢与如美那样,明张目胆地躲懒,只能随大流,努力认真地听课。虽有些不大听得懂,但也学了些新鲜的知识。
尤其是对朝政,时局米面的看法与见解,真正要做到,大丈夫顶立地,有可为,有可不为,为官者,当行中庸之道,做不到左右逢源,但也要面面俱到,不可因势而侮之,也不可因势大而巴结之,宁得罪君子,也不要得罪人云云如情心想:这应该是胡夫子的切肤心得了。也难怪能教出宠辱不惊不卑不亢的米家三兄弟。
大概夫子也看出了姑娘们的心思,就算如美如晴学得不认真,也并不深究,依然讲他的课,终于熬到夫子下学,如美跑得最快,如晴和如善垫后。知义也被放出来了,要准备练习射箭功夫,晚上还要温习兵书。而知礼和知廉却被留下来继续深造。
这次下学,如晴的丫头夏竹倒不敢再四处晃溜了,乖乖候在外边,等着如晴下学。
如善如美由各自的丫头打着桃花纸油伞,而如晴看了夏竹空空如也的手,再抬头看了头顶上rela辣的烈阳,遂厚着脸皮往如美那里凑了过去,“三姐姐,借你的伞躲我一躲呀。”顺便把云锦手头的伞拿到自己手上。
如美瞪眼,骂道:“又来占我便宜了。你的丫头没给你带伞吗?”
如晴瞟了夏竹一眼,夏竹立马恐惶低了头,喏嚅道:“三姐,奴婢,奴婢一时走得匆忙”如晴对如美道:“三姐,听到了吧,我这丫头呀,又笨又蠢,一点都不会事,哪能和锦红姐姐相比呀。”
自己的丫环被夸,如美心里高兴,但面上却瞪了夏竹,骂道:“没个眼色的东西,连这些事都做不好,还要你作甚,等下我禀了我娘,铁定把你发卖出去。”
夏竹吓得忙跪了下来,口中喊着“三姐恕罪。”
一直不作声的如善冷笑道:“三妹妹好大的威风,只光斥责丫头。却不知道,这丫头是何人指派给四妹妹的。”
如美立马瞪了过去,怒道:“你谁呢?”
如善细细吹了自己的手指头,慢条斯理道:“你以为呢?”
如美最恨的就是她这副懒洋洋却又气死饶模样,就要撸袖子教训她,被如晴拉住,“三姐姐,你不走我可要走罗。丑话到前头,今儿个一大早,我听连妈妈要做冰镇莲子羹给咱们吃,你可别怪我把你那份给吃了。”
如美立马瞪眼,抡了拳头作威胁状,“你敢!”
如晴笑眯眯地道:“所以呢,三姐姐快走吧。”
如美恨恨瞪了如善一眼,脸儿高高昂起,“看在如晴的面上,不与你计较。”
如晴只想仰长叹,老呀,有这么个任性的屁孩儿,我这个灭火器也不顶用呀。
果然,如善冷笑一声:“三妹妹得比唱得还好听。你若真是给四妹妹面子,也不必让堂堂米府四姐时常做你的丫环了。”
如美大怒,嗔目道:“你这妇养的,你什么,有种再一遍。”
如善也来了气,冷笑一声,正待骂回去,却又蓦地红了眼眶,捂着脸呜呜地哭着,如晴傻眼,怎么哭就哭呀?
这时候,只见后边知礼知义知廉三兄弟下了学,正走了过来,而那边,云氏也领着江允然施施然地走了来,看着这么一出闹剧,江允然眉头微皱,却并未什么。而云氏却淡笑不语,饶有兴致地看了三个姑娘。
“日头甚灸,姐妹们还有兴致聊呢?”
三个姑娘见着云氏,忙上前请安。
“表姨妈安好,允然表哥安好。”如善首先反应过来,强忍委屈上前福了身子,暗地里偷偷地抹了把眼泪。
如美也上前行了礼,“表姨妈安好,允然表哥安好。”一派的嫡女风范,眉角却又有着莫名的心虚。
如晴也上前行了礼,“夫人安好,江公子安好。”然后又徒如美身后。
云氏总算多看了如晴一眼,见她梳着包子头,穿着樱花圆领衫,同色系筒裤,虽着装简单,然模样娇憨可爱,年纪,还看不出其颜色,但皮肤白晰,手脚纤长,料想再过几年又是一美人胚子。又见如晴神色清明,目光柔和,不造作,也不扭捏,虽退在如美身后,却也是神情清朗,毫无卑微之感,不由多看了两眼。
接下来,知礼领着弟弟知廉上前行礼,回头警告瞪了如善和如美,如美被他这么一瞪,早吓得缩了脖子,而如善面色稍稍虚了下,却又委屈的落了泪,但很快又拿了帕子拭了泪水,站到一旁,一派的楚楚可怜。
“表姨和世子这要去哪?”知礼问。
江允然道:“听闻胡先生在此处授课,弟慕名前来,想观看先生授课时的师仪威风,不料我却来迟了,只能遗憾了。”
知礼道:“世子来得晚了,先生才授完课,要等明日了。”
“那,知礼兄可否替弟引见,弟对胡先生是仰慕已久。”
知礼还未作答,一旁的一知廉已爽郎笑道:“允然兄笑了,夫子正在里头,我这便带你进去。允然兄请!”他作了请的姿势。
江允然看了云氏一眼,云氏微微点头,江允然又与三个姑娘拱了拳头,进入院子去了。
知礼并未进去,而是对云氏道:“日头毒辣,表姨妈可得当心暑气上身,可否让侄儿送您回屋去?”
云氏笑道:“不急,反正这儿凉爽。倒是你们兄妹几人,才刚下学?”
知礼回答是,云氏又道:“兄妹一起上学?”
知礼看了她一眼,又回答是。云氏蹙起了眉头,看了三个女孩儿一眼,如善忙又试了泪,却站得娇俏秀丽,如美倔着脸儿,脸上红扑颇,一脸不耐,如晴则睁着好奇的大眼瞅着自己。
云氏夸讲:“米家不愧为书香门弟。连姑娘都一并上学了。”
知礼垂手,“姨母过奖了。只是略识几个字而已。”然后警告地瞪了如美,如美最怕这个大哥,忙缩了脖子,可惜她却不明白自家兄长使的眼色,只能愣愣地站在那。
如善也不甚明白知礼的眼神,更何况,她也不想走,她想多与云氏些话。
“表姨母,”如善甜甜地叫着,“太阳老大,表姨母可别热着了,我这儿有伞,如善替您撑着。”着把自己的桃花纸油伞撑到了云氏面前,自己也跟了过去。
云氏望着如善,缓缓笑着,“二姑娘果真贴心,也难怪你父亲如此宠你了。”这句话让如善害羞地低下头云,而听在如美耳里,却是大大的不服气,重重哼了声。被如晴暗自揪了把,如美不服气,又瞪了如晴一眼。如晴又给她打眼色,然后拉了如美,对云氏福了身子,道:“夫人,时辰不早了,我们姐妹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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