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也忒惨点了,这些人素质怎么低呢?”
“那些搜身敛钱物的联防队员大多也是外地人,素质能好到哪里去?昨天夜里,人一批批被抓进来,又断断续续被领回去。我媳妇儿鲁初雪遭遇还好点,倒是我,昨夜被抓时,因为以前从来没有因为没办卫生证被抓过,也从来没有人要我们办过卫生证,我火气一上来就跟治安队的人争辩了几句,结果被几个联防队员打得鼻青脸肿,最后要不是其中一个联防队员是我们一个省的老乡,听出我的口音,从中解围,否则,还不知道要被打成什么样子呢。”付岩杰心有余悸地回忆说。
“如果姚老板没有及时拿钱还赎你们,关24小时还不得放了?”
“兄弟呀,你好天真,这没有暂住证的人,是被关在治安队的收容所,不是派出所强制拘留,没有24小时那一说。”
“既然不是派出所拘留,是收容所收容,那更得放人了!”姚动生还不放心地追问。
“小兄弟,我都没法给你讲明白,收容所的政策游走于法律边缘,可放可不放你,关你超过三天还没有人拿钱来赎的,就要被送到七里渠干三个月苦力,然后再被遣送回原籍。比如你是蜀汉人,那就给你送回蜀汉省。蓟都干的那三个月苦力是一分钱也没有的,据说那是遣送回原籍的费用。”
“对呀,遣送回原籍有啥可怕?大不了我再坐火车回来呗!”
“兄弟说得到轻松,你是没经过这些苦难不知天高地厚,送你回蜀汉省就到广元市,然后广元治安队还叫你家里拿钱赎人,不然的话,你会平白无故消失达半年之久,音讯全无!”
“啥?音讯全无?!难道就地把我灭了不成?”
“那倒不至于,没人来赎,就把你发配到广元山区里做苦工、烧白灰,或下煤窑什么的,等过了半年时间,给你点路费才让你各自滚蛋!”
“我算是听明白点了,如此说来还很恐怖,我真是有点害怕,我还是赶紧加暂住证去吧,办一个得多少钱?”姚动生问付岩杰。
“平时正常情况下办理暂住证是每人一年一百八十元,但如果被抓起来再去赎就不是一百八十块钱的事情了。态度好且有关系的,五、六百块钱就可以了,态度不好或没关系的,就是一、两千块,把治安队员惹毛了的恐怕得几千元。如果是歌厅、洗浴、按摩小姐,那罚的钱一般比较固定,基本上都是一次每人2000元,少一个子儿也不行。”
“一百八十元也不少呀,我每天打小工才15元,好家伙,办个暂住证差不多花掉我半个月工资呢?”
付岩杰反驳说:“岂止!办暂住只是其中一个证,你还得办个进城务工证,还得每月15元,如果是夫妻的,还得办婚育证,办这个婚育证之前,还得有蓟都医院的体检证明,体检费也得二百多,反证,好几个证,都是钱啦!如果刚来或者是打工时间短,就这证那证的费用你都负担不起!”
“这么黑呀,难怪好多人并不积极办证,这么多证办下来,半年工资没了,确实花费不小呀,本来想进城挣点钱,没想到还没干活儿挣钱呢,先倒贴进去不少。”
“昨晚有一个小伙子和他女朋友那天在街上碰到查身份证,而刚好那天他们没带,小伙子没有表现出太窝囊的样子,因为有女朋友在身边,反而刺激了他的雄性激素,不知天高地厚地与联防队员争执起来,结果就胡里胡涂被人抓起来了。还给那个小伙子随便乱安了个抢劫的罪名,赎金也不是几百块,而是几千块钱,那些人叫这对男女打电话给家人拿钱来赎人,否则按抢劫罪论处。”
姚动生听后吃惊地问道:“那里面还有这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不应该呀!”
“什么不应该呀?事情已经发生了,十多天后,小伙子的家人几经周折才找到关小情侣的收容所,一个叫七里渠的地方,交了钱,小伙子和女朋友才被放出来了,当他看到家里亲人时忍不住嚎啕大哭,样子也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头发被剪得东一撮西一撮的,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了,还得了痢疾,因为他们吃的都是已经馊了的饭菜。”
“说得也太可怕了,我简直都有些不信!”
“嗨,我原先也不信,通过这回的事实,我开始信了。跟我们一起被关的人群里面,有好些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被逮,有的是二进宫、三进宫的,许多人目睹了太可怕的事情发生,出去以后怕的要死,怕到尿流,睡觉的时候做恶梦,时常惊醒。当你看见一个人被几个人活活掐脖子掐个半死了,被让人拿铁棍重敲嘴巴牙齿,把嘴巴打烂,你不怕吗?”
“怕,当然怕。但对有些人来说,还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比如做为一个人的最起码的尊严。所以古人说士可杀而不可辱。对于施暴者来说,因为人心的恐惧,他的暴力才有价值。如果我们不再恐惧了,暴力也就不起作用了。”
听完付岩杰两口子的讲述,姚动生心中真是五味杂陈:外地人不知道每天有多少人在大城市因为没有暂住证抓进去,几乎每天就干这事,一车车地抓,抓进去的人里面有很多人就因为这个劳动了三个月,更无耻的是,明明就是交钱放人,出去之后找个理由还会把你抓进来。
大多数人面对暴力时表现出的恐惧,选择卑恭屈膝,或者拿钱消灾。事过之后,受害者脑海里再次浮现出施暴者那张凶恶扭曲嘴脸时,他不仅仅是恐惧,反而对施暴者感到憎恶,甚至痛恨。。。有的人心中可能一辈子还留下了阴影。
本章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