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大的身影完全堵住了门口，萧若看不到他的眼神，也看不到表情。
但她想知道，那里头是否有心疼，有后悔……有害怕，以及，恨不得无法去替她承受那份痛的无奈。
“冰箱冷冻室第三层有块冰，去打一盆来，再去浴室里的上方的置物柜，拆两条新的毛巾出来。温度太高了，需要物理降温。”
“我去。”萧若身后的萧冰轻声道。
萧若走进浴室，环视着这个不算大的空间，他的电动剃须刀旁边摆着她的洗面奶，他们的牙刷和杯子一灰一红的并排放置，她粉红色的毛巾旁也挂着他灰色的毛巾，不怎么搭调，但偏偏就是很和谐。
让人觉得，似乎原本就应该是那样。
这里原本就应该是他们两个人的世界，原本就应该有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早上迷蒙着睡眼对着镜子刷牙洗脸，他时间急，会在她慢吞吞的时候用梳子把她的头发梳顺，会帮她抹去粘在鼻尖的牙膏渍，狭小的空间里都是他们两个的气息，然后他去做早餐，她就找自己今天要穿的衣服，可能袜子只找得到一只，无助下叫他来找另一只……
这些场景透过视线传进萧若的脑海中，画面中的温馨感令人无法拒绝。
她拿着毛巾进去的时候，萧冰刚好把冰块也打进来了。
顾航已经找来了必需的药品，退烧药，消炎药，酒精，吊针支架，针管，不知道是什么的几瓶药水，注射器，他正在配药。
把药水相互混合着吸进注射器里，那动作不可谓不娴熟。
职业是医生吧，只有医生会给人这样淡漠冰冷，却十分放心的感觉。
他们把东西放在地上，萧冰觉得似乎没有自己什么事情就出去了。
顾航低着头拆开消毒毛巾的包装，把一瓶医用酒精往上倒，掺点冰水。
他一句话都没说，一切似乎理所当然。
萧若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那般怪异感。
直至顾航去拉白薇的羽绒服拉链。
“诶诶诶……”她冲上去阻止，心中也觉得奇怪，“擦身体这种事，还是我比较好吧。”
顾航有那么几秒钟的发愣。
萧若想从那双眼睛中看出点什么。
“抱歉，我有些急。”八分疏离二分歉意的声音出口，他凝眉道，“能快点可以么？等下她还要打针。”
“会的。”萧若答。
顾航走出去的时候带上了门。
萧若没费多少力气就帮白薇把上衣给脱了，她一个战栗，就往她怀里钻。
她身体很烫，却还是在不断地冒冷汗。
“冷……我冷……顾航……我冷。”声音似小兽的呜咽，像迷失在十字路口找不到母亲的孩子。
她用顾航弄过酒精的毛巾往白薇上身擦，每擦一下，她就颤抖一次，在床上不安分地扭动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她抱住她的腰，眷恋那温暖一般猛吸一口。
“你……不是顾航？”半昏迷着的状态，也能听出那声音有多失落。
“我是萧若。你记得我么？”
“噢……阿若啊。”
萧若蹙眉，得有多熟悉一个人的怀抱和气息，才能在高烧的状态下都知道是不是他？
此时萧若已经帮她把全身擦好了，最内层的衣服已经湿了，她用被子将白薇盖好，准备出去问问顾航要穿什么，就看到另一边的床头柜上摆着一套衣服。
粉红色的加绒装，看起来十分适合她。
那男人，考虑得真周全。
对于顾航来说，这等待有如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砰地一声门打开，那个女孩神情稍微紧张地走出来。
“好了。”萧若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在身边带起了一阵风。
他，是在着急的对吧？
虽然声音，语气，表情，动作，甚至连眼神都看不出，但他确实是在着急的对吧。
她回头望去，只见面无表情的男人走到床边，一把捞起床中间的那个人。
女孩寻到了熟悉的味道，伸出纤细的双臂环住他，他把她的头按在颈窝处，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难受么？”
“有点……想吐。”
说来就来，白薇一把想要推开他，奈何顾航太重，没推开，身体倒往床边一扑，猛地就吐了起来，吐到后面只剩干呕和稀拉拉的胃液酸水，小脸血色全无。
顾航一边用垃圾桶接着，一边帮她轻轻揉着腹部，这才在脸上浮现出一丝焦灼，眼睛中蔓上血丝，仿佛他也在痛，蚀骨剖心地痛。
“我去拿拖把……”萧若说，白薇也顺带着吐了一些在顾航的衬衣和裤子上，他那样的男人是有洁癖的吧，“这里我来吧，你去换衣服。”
他眼睛都没抬一下，“不用，人多太挤，等下我清理就好。你们是客，在外面休息吧。”
所以，她这是被赶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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