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让阿娘将我卖了,就像你家的姑姑们那样,先得一笔银子,以后再挣了工钱,或是得了主人家的赏赐,也可托人带回来补贴家用不是!”
“阿娘死活不肯,说是家里从未有过卖儿鬻女的先例。细雪就说要去东市卖绣品,可她身子弱,哪里经得住操劳?这几日总念叨着眼睛涩,腰背也痛,加上没好好吃饭,已经晕过去一次了!”秋云越发地愁眉紧锁。
“照这样下去,一大家子人坐吃山空的,只怕连水珠儿的那些地都保不住了!”
“是啊,这样下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黑甜若有所思。
“唉,我都要愁死了!”秋云长叹一声。
沉默良久后,黑甜突然说了句:“我倒是有个想法!”
“你一向三灾八难、自身难保的,能有什么好法子可想!”秋云不信道。
“还记得那日,我们也坐在这里。你吃着喜饼,直夸那饼有极浓郁的桂花香气。”
秋云想了想,说:“是啊,你做的饼,是比阿奶做的饼桂花味儿更明显些。我还说那饼的样子也俊,上头还有一男一女,就像哥哥和未过门的嫂嫂!可那又如何?”
“我记得你还说:‘你真应该在东市上开个饼铺,生意一定好得很!’”黑甜的眼睛闪着亮光。
“你是说——开家饼铺?”秋云先是兴奋地扬起眉毛,可很快又泄了气。
“当时我只觉得喜饼好吃,就随口说了那么一句,并未多想。你也知道,饼铺不是想开就能开的,那需要本钱!以前家里状况还好的时候,这个想法尚且如同空中楼阁,现在——更不可能了!”秋云又是一声长叹。
“你刚才还说,坐吃山空非长久之计,总要有所营生。女人家做农活是弱了些,制饼却是极合适的。”黑甜激动起来。
自从外婆将一大箱子的饼模送给她,又教会她制饼之术后,开家饼铺的念头就一直在她脑海中盘旋不去。
“太好了,有了这些神器,再跟外婆学了制饼的手艺,我就可以去东市上开家‘华果子饼铺’了!”那天的情形,似乎就发生在眼前。
“为什么一定是‘华果子饼铺’,而不是别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一想到饼铺,‘华果子’三个字就脱口而出……”
是的,就在那天,她已经为未来的饼铺取了个好听的名字。说起来怪难为情的,那时黑甜满脑子里只想着一个字:华!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手里忙碌着家事,脑子也没闲着,一点一滴勾画出饼铺的样子来:宽敞的门面,结实的遮雨篷,醒目的招牌,甚至想好了饼铺里的陈设,案台摆放的位置,还要有一个橱柜,将外婆送给她的神器,在里面一一摆放整齐。
铺子不必设在东市最中心最热闹的位置,但要足够宽敞,能在边上摆几张桌椅板凳,让买果子的客人有个歇脚的地方,顺便吃盏茶,品尝几块刚出炉的果子,还可以和熟人拉拉家常,说些圩场上的新鲜事儿。
她喜欢花草,心想着也要在铺子里摆放些花草才好,还要让绿色的藤蔓爬上墙壁、屋椽……
若是华果子受到欢迎,她就可以挣来银钱养活自己,就不必再忍受爹娘的冷眼和打骂,还可以让弟弟们读点书,过上更好一些的日子。
“可是本钱从哪里来?就算有了本钱,我们小小年纪,当掌柜——自己看着不像,别人看着更觉不像!”秋云连连摇头。
“等再过两年,出了守孝期,阿娘就要为我说亲了——你别嬉皮笑脸的,接着就该轮到你了啊!成亲之后,我们很快就会有孩儿,到时哪里还能顾得上打理饼铺?”
“你想嫁人了?”黑甜问秋云道。
“如果不是我喜欢的,我宁愿不嫁,一辈子不嫁,倒落得个干净自在!”秋云果断道。
“显然我更不可能嫁得如意郎君。生成这样,又没有嫁妆,能看上我的,也就是村里头杀猪的、捡荒的、要饭的,再不就是缺胳膊断腿、脑子里缺根弦的!”黑甜自嘲道,秋云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
“外婆那日跟我说,人生苦短,‘枫叶不是慢慢变红的,也许就在一夜之间全红了,又在一夜之间落尽了’。还让我趁着年轻,多做自己擅长又喜欢的事情!”
“我已经想明白了自己喜欢的是什么,既然如此,还等什么呢,动手去做才是。”一说起制饼、开饼铺,黑甜就变得滔滔不绝、神采飞扬起来。
“我制饼,你售饼。细雪心细安静,一双手极为灵巧,正好可以跟我搭档,其实制饼跟绣花也有些相似呢!”
“翠夏和冰语天性活泼,善与人交往,可以在铺前招呼客人。人情上不明了之事,就去询问舅舅舅母他们,他们经事多,见识广,有他们在背后出主意,才最为稳妥。”
“至于开铺的本钱,我已经想好了,有一个人可以帮到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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