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饼模吗,好美啊!”黑甜惊叹道。
“怎么,你倒认得!”黄罗氏笑道。
“赶圩的时候,我在东市上见过有铺子在售卖,可远不及这个精致!不,岂止是不及,简直有云泥之别,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了!”黑甜的目光被牢牢吸引住了。
只见箱子的最上层,放着两块美轮美奂的木雕饼模,中间各自雕刻着一朵荷花,神态各异,外围的缠枝图案精美繁复,又用金粉漆过,显得富丽堂皇。
“那是我的陪嫁,楠木雕刻的喜饼模子,”黄罗氏一脸骄傲,“两块合成‘一双’,寓意‘好事成双’。中间雕刻的荷花象征着‘百年好合’,外围的缠枝图案是能工巧匠用沥粉技艺绘制的,还在上面贴了金。”
黄罗氏又说:“它们已经陪了我将近五十个年头。这期间我做过很多次喜饼,包括你三个舅舅的,还有你阿娘的。可一次也没舍得用到它们。”
“我原本是想把它们留给你阿娘当嫁妆,可她连厨房都很少进,更别说做糕饼了,宝剑须赠英雄,留给她也是白糟蹋。”
“外婆是要把它们留给我吗?”黑甜惊喜道。
“你这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呢,”黄罗氏嗔笑道,“我可没说你就是英雄!都说你是个锯了嘴的葫芦,原来竟是他们错看了你,你这丫头鬼精得很!”
“外婆是嫌我丑,怕我嫁不出去,要赖在家里当一辈子老姑婆!”黑甜撅起嘴,跟外婆撒起娇来,一双眼睛却直往那金闪闪的楠木饼模上瞟。
“谁嫌你丑,那是他眼瞎,识不得我家宝贝!照我说,谁娶了我的黑甜,才是真有福气呢!”外婆果然护着黑甜。
黑甜听外婆这么说,顿时放了心,将那对模子一手一个地抓着把柄,凑近眼前仔细赏玩起来。她才发现,在每个模子的背面都刻着两个:凤荣。
“原来外婆的闺名叫凤荣!”黑甜惊喜道。
“谁会在乎我的闺名?女人出嫁之后,就不会有人再叫她的名字。时间一长,连她自己都不再记得。”
黄罗氏轻笑一声,又说:“等我死了,墓碑上只会刻着‘黄罗氏’三个字,而不是‘罗凤荣’。”
“不对,我记得!”黑甜反驳道,“我会一直记得外婆的名字!”
“我就知道……”黄罗氏眼里闪着泪光,“谁都可能忘了我的名字,只有我爹爹阿娘不会忘,我的几个哥哥也不会忘,可他们都已不在人世……”
“好在,我还有黑甜,黑甜也不会忘!只要黑甜心里还有外婆,外婆就一直活着!”黄罗氏动情道。
“外婆!”黑甜一时语塞,心里酸酸的,只想扑过去抱住外婆,再也不和她分开……
“下面还有呢!”黄罗氏拭去眼泪,竭力平复了情绪。她取出上层的隔板,下面排列整齐的数十个木制饼模顿时显露出来。
黄罗氏将它们一块块小心地取出,如数家珍:“这是‘凤穿牡丹’、‘和合二仙’,用它们做出的喜饼,寓意‘和合美满’、‘富贵花开’。”
黑甜看那块“和合二仙”饼模,只觉雕刻的人物精致讨巧,手持一个花篮,花篮中装着荷花,外围花枝交错,绿叶丰盈。
“这也是楠木的吗?”黑甜问道。
“楠木金贵,哪能都用楠木?这些饼模,多是用桃木、梨木、枣木做成。”
黄罗氏又拿出一块饼模,看上去很有些年头了,表面的红漆斑驳剥落。她说:“这是做鸳鸯饼的,名叫‘鸳鸯戏水’,上面是莲花和芦苇,寓意‘喜结连理’、‘和谐美满’。”
“‘喜鹊筑巢’,则是‘喜到家中’、‘筑巢引凤’的意思。这块叫‘龙凤呈祥’。”
黑甜看过去,只见八瓣菱花纹包裹着团花纹,正中央的龙凤呈祥纹样盘旋着“喜”字,栩栩如生,气韵不凡。
“菱花映衬龙凤,有高贵、祥瑞、喜庆的好意头。当年炳炎和喜莲成亲,我就是用它们做的喜饼。”
“这是石榴喜饼模子。瞧这两个石榴,丰盈饱满,相依相伴,寓意着‘多子多福,好事成双’。”
“我给你三舅母做了好些这样的石榴喜饼,就希望她能为你三舅舅开枝散叶,多生几个孩儿。没料到成亲了快十年,望眼欲穿的,才得了阿诚这一根独苗!”黄罗氏摇摇头。
“还有这块‘凤凰栖梧桐’,跟‘凤穿牡丹’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些模子都适合用来制喜饼。”
黑甜取出一块喜饼模子,爱不释手地摩挲起来。只见上面雕刻着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漫步在庭院中,两侧是茂盛的竹子和牡丹,极古拙而精美。
“闲庭漫步,从容优雅,”黑甜叹道,“这对恋人像极了初何哥哥和水珠儿,上面的花园就是他们以后的家了……外婆,我想用它来做初何哥哥的喜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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