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里总有匆匆忙忙之脚步声,像是在禀报,又像是在传递东西,这就让王顸有些分神,他在努力地想象牧耕道人剃光了头发的样子,也想尽快从这人嘴里知道更多来自建康城的消息。也许,这个秃驴道人掌握着自己的身世与将来的命运。
片刻冲动之后,王顸又渐渐地冷静了下来,暗想,冲动是魔鬼啊,我凭什么对一个出家人心生不逊?面对有信仰的人,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应该尊敬才对,即便是你的心里不认可,表面上也要装一装,这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甚至,王顸把要求降得更低,他认为先搞清楚这时局再说吧,得想几个问题,把自己装作很无知的样子,以这几个问题去向人请教,以便从那两个女孩口中套出一些更有价值的信息。
王顸转了转脑袋,望见二人此刻正背靠着背,端坐在屋舍另一头的座几之上,就问:“我们到了长安,可为小王爷准备了读书之物?”
不等二人答话,王顸又道:“又不是去了就回,无论如何也要让小王爷读书识字才对,万万不能误了诗礼功夫。”
云锦阿姊并不动身,只是慢慢地说道:“少将军自然知道,这一回出使长安,湘东殿下精心挑选五百卷宫藏典籍,由散骑常侍大人当面献给宇文太师,无非是暗中揣摩,那宇文太师正苦于教导诸子乏文少卷,今后若有了这五百卷宫藏典籍,宇文太师诸子与小十爷同窗诵读,理应可行。”
王顸听了宇文太师四字,像是略有所悟,急急地问:“请阿姊奉教,宇文太师不会加害与你我一干人等吧?对于长安,我总不敢想象将来之时会有多少不测,也不敢想象我们一起回归江陵之日。”
“少将军有这等担忧,倒像是低估了湘东大王殿下,”云锦的话,令王顸感觉十分意外,难道她一个女孩子,也对江陵城里的大局了如指掌?
云锦说:“虽说遭家难以来,我早已沦为奴婢,身处九流之末,心中却也能够度量时势,湘东殿下虽说眼下腾挪艰难,岂不知这艰难之中也潜藏着生机,只是我等寻常之人一时不解其中的玄机罢了。”
这话说,云锦阿姊得很低,像是怕门外的武士听到。
“一路上,大事小情,哪一件我不上心?往大了说,咱这一队人马,事关湘东大王的脸面,往小了说,事关咱们的身家性命,出门在外,如何不懂得这些?”云锦说到这里,就停住了,像是要给王顸留下思考的空间。
好一个有城府的女子,也不过比我才大一二岁,如此小小年纪竟然懂得这些人情世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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