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直起身子,然后替他掖好被子,准备离开,手指不小心触到了他的下巴,被他一把抓住。
一股莫名的伤感涌上心头,她挣了一下,没挣脱。他握得极紧,非常用力,生怕她挣脱一样。
他皱着眉,却始终没睁开眼。
“水,别走。”他声音还是低哑,但尤水确定她没听错。
他让她别走。
“别跟他走。”
这一句,她也听得清清楚楚。别跟谁走?她突然特别想知道他此刻做了什么梦,梦里除了她还有谁。
“尤浅。”她低低地唤了一声。
没人应。
“尤浅。”她又唤。
“嗯……”不知他是不是真的听到了,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她突然忍不住笑了笑,抬手把他汗湿的头发向后顺了顺。
没了动静。
过了一会儿,她看到他眼皮下方的眼珠快速转动了几下,她凑近他耳边,小声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没人应。
她也不在意。又问了一遍:“喜欢吗?”
床上的人好像听到了一样,竟然“嗯”了一声。
她愣了下,抿唇,眼神也暗了下去。
“喜欢谁?”她问。
“嗯。”他意识并不是很清晰,只是断断续续地“嗯”两声,除了那两句话,他什么也没再说。
她无声地呼出一口气,然后直起身,重新替他掖好被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出去了。
别墅院子里的旺火烧的特别旺,众人都围着旺火转圈圈,她站在主楼门口,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既温暖又酸涩。
一切都变了,他们都长大了,再也不可能像小时候那样随心所欲,她肩上承担着家族的重任,她不能像秦雨那样天真无邪,她每天心里都充满了算计,尔虞我诈的商场丝毫不亚于战场,她不光防着“外患”,还要防着“内忧”,尤浅和魏羲和,都是迫于身份才去帮她,又有谁是真正爱护她的呢?白京生吗?表面看上去一本正经,其实内心深不可测的白公子?自从回国后,他们的感情越来越变得不纯粹和真实。
“水,快来啊!”何文勋看着尤水,大声地叫道。
“你们转吧,我不过去了。”她回答。
何文勋愣了下,也不转了,走到她跟前:“怎么了?”
“没事。”她摇摇头。
“你别担心尤浅了,他打了退烧针,没事的。”
“我不担心。”她答。
“……水,有时候吧,人要跟随自己的内心才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尤水愣了下,扭过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何文勋笑笑,不语。
“做什么选择?”她不甘心地继续发问。
他看了她一眼,还是不语,笑意却更深。
“……”尤水撇了撇嘴,不再追问。
也许旁人会有不同的角度帮她了解答案,但她没有那么兼容并蓄的内心可以全都采纳。
“别人看不出来,我可能看得出来。”何文勋突然开口。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他拉着尤水的胳膊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小声地说:“你喜欢尤浅。”
尤水惊了一下。
她不动声色。
何文勋看着她,继续道:“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承认,没关系啊,反正你有男朋友。”
她面无表情,神色淡然。
“你自己心里很清楚,我说了,别人看不出来,我却能。”
“那又怎么样?”她挑眉,淡淡地发问。
“……”他被她的话呛了一下。
“你要真喜欢他,就别那么对他,他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
“你又知道了?”
“……”
“我是告诉你,男人才懂男人。”
“我喜欢他,和你是男人,二者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她故意找茬。
“没有必然的联系。不过我提醒你,有些事情,违背内心,会后悔的。”
尤水无声地深呼吸了一下,不语。
“我知道,你不可能因为这点小爱就抛下一切,也不可能真的和尤浅怎么样,我就是想告诉你,有些事情,是一辈子的事。”何文勋皱眉,眼里都是痛惜。
尤水和尤浅是身份和地位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尤水对他的那点喜欢,也许只是基于曾经的温情,也许只是为了给自己的不甘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虽然不知道尤浅喜不喜欢尤水,但他作为尤水的朋友,要做的就是帮她迈出这一步,彻底和她想象中的关系做个了结,这样,她才能真正正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才会真的把尤浅当成可信赖的得力助手。
闹腾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几个人才睡去。
尤水昨晚也没跟着他们闹,跟何文勋说了一会儿话她就去休息了。
她睡的并不踏实,好像一直在惦记着什么,半夜醒了两次,头却晕晕乎乎的,直到闹铃响了,她才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原来睡觉有时候也成了负担。
拉开窗帘,窗外一抹阳光照在她脸上,使她看上去充满了柔和的气息。
她整理了一下,然后换了衣服,朝二楼走去。
尤浅的房间门开着,里面却没有人。
她站在他房间门口,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想了想,她还是进去了。
他房间并不算小,还是他离开之前的样子,整洁干净,就是窗前多了一把椅子而已。书桌上放着一本书,是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她拿起,翻了两下,里面夹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也是我爱而不得的欲望。她拿起看了看,上面刚劲有力的字体,正是尤浅写的。她把字条重新放回书里,又翻了一下,他已经看到书的末尾了,上面有一段话被他用红笔标红了:潜意识是真正的精神现实:我们对于它的内在实质之不理解,就正如我们对外部世界的真实同样不能理解一样;通过意识资料去表现潜意识之不完备,就正如通过我们的感觉器官去同外部世界交流之不完备一样。
她眯了眯眼,突然想起昨晚尤浅呓语,拉着她的手让她别走……
“小姐!”尤浅站在房间门口,突然开口。
他刚洗过澡,头发还有些湿,手里拿着毛巾,一脸诧异地盯着尤水。
他走到她身边,把视线移到她手里的那本书上。下一秒,竟然抬手把那本书从她手里抽了过来。
尤水愣了下,看着他的动作,心里说不清楚的感觉突然像找到了答案,有了眉目。
尤浅快速地翻了一下,里面的字条还在原来的那页,书签也在。他抬头,看了眼尤水,然后把书放回到了书架上。
尤水笑笑:“我看到了。”
“……”他诧异地看向她,一时间竟无话可说。
她靠近他,然后伸出一只手不紧不慢地解开他衬衫的两道扣子,撩开,皱着眉看了一眼。
“伤口好了?就去洗澡?”
尤浅抿了抿唇。
“没沾到水。”他声音淡淡的。
她笑笑,不置可否。
“你爱而不得的欲望是什么?”她坐在床上,突然开口问。
“!”尤浅惊得目瞪口呆,大脑突然觉得一片空白,一阵冷汗也从背后冒出。
她真的看到他的字条了!那是他对这本书的感悟。
自从他回到别墅后,他就经常做同一个梦,梦到自己站在雪地里,尤水和白京生相拥在一起,他怎么叫她她都听不见……
“我随手写的。”他说。
无声。
他又抬起头慌张地扫了尤水一眼,她好整以暇,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本书讲什么的?”她问。
尤浅愣了下。
末了,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开口道:“是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的代表作,讲人的欲|望和潜意识。”
尤水笑了。
“梦境是人的潜意识。”
“是的。”
“欲|望是什么?”
“是人的本能。”
“不对。”
他看她,眼神中有一丝挑衅的意味。
“不完全是人的本能。”她说。
他承认,可是那又如何呢?她要跟自己讨论这本书吗?他没兴趣。
“小姐,您找我是为了讨论这本书吗?”他开口。
尤水被他的态度弄的有些不悦,她脸色冷了冷。
“明天去瑞士。”她说。
尤浅看着她,若有所思。
“你跟我去。”她看着他的表情,又说。
他愣住。
“我需要准备什么,小姐?”
“准备一个愉快的心情。”她说着站起身,递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尤浅不明所以,微微皱眉。
“收拾好下楼去吃些水果,昨晚你发烧了。”她说。
尤浅愣了下,他昨晚是发烧了,出了一身汗,很多事情他很模糊,都记不清了。
“是。”他垂首。
尤水绕过他,然后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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