箐蓁刚牵来苍束,就听到一斥候来报。
他刻不容缓地跪地:“报!郡主,峡州关传来消息,景町率兵,正在攻城!”
峡州关?!景町这是疯了?湫州他们都打不下,却直接去打峡州关?峡州关地势险要,不比别州,城台、城壕、烽隧等皆完备,内城东西二门外,都有瓮城回护,咽喉要地,易守难攻,自古以来无数英雄豪杰葬身于此,实乃天险之地。
“报——”
又是一声,听得箐蓁脸色一变。
“郡主!孔令如带着一路人马,直攻棉州!”
沈狄闻讯赶来,听到通报恨不得当场吐血,“南宫棣这是疯了吗?这时候还兵分三路,南侗哪里有这个实力?”
“别慌。”箐蓁利落上马,抚慰了一下已经感到主人急躁情绪的苍束,神情已经恢复往常,她缓声道,“南侗刚受重创,便如此贸然行军,必有蹊跷。南宫棣何等谨慎之人,先打探清楚,不要自乱了阵脚。”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慌。
湫州没有城墙,只有一条湫州河和绵延万里的观雾山作为屏障,南侗不惜跋山涉水而来,沈家军更是一步都不能后退。战场的气息永远让人窒息,这片刻的沉寂仿佛对之后屠杀的默哀,无数本该享受世间的生命宣告即将走向终结。
每一个站在这里的战士,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次见到阳光。
两军对峙,一场混战,一触即发。
南宫野艺高人胆大地架着马向前踏了几步,盯着沈家军前的箐蓁,气沉丹田大声道:“箐蓁郡主!本将敬你是难得的女中豪杰!不忍杀你!我南侗十五万援兵已到,你若现在投降,本将可留你一命!”
对于这种每次开打之前都要恐吓对方一番的行为,箐蓁嗤之以鼻,长剑一指,有长虹贯日之势,“想要本郡主的命,也要你有本事来拿!”
南宫棣双眸含着自信的笑意,王侯相气大抵如此:“箐蓁郡主,有没有本事,你很快就知道了。告诉你——观雾山是本将的跑马场,湫州河是本将的汲水池!大誉天下乃是南侗囊中之物!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末了,南宫棣凝神看着敌军中格外突出的银甲女子,他十二岁就在外征战四方,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
不单单是他,南侗将士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是一个个都直了眼。
披甲执剑,刀口舔血,原来世间还有这般的女子!
箐蓁静静看着他大放厥词,真的他在战前攻心,只回敬了短短两字:“放屁。”
南宫棣感慨地多加一句,这次语调平缓了些,“郡主不同寻常人,若我们不是敌人,或许还能成为挚友。”
“笑话!”
箐蓁冷喝。
话不投机,还是要见真把事。若是真有十五万援兵,那南侗便是倾了举国之力。
“咚隆咚隆——”
战鼓擂起。
苍术多年与箐蓁并肩作战,对主人的习性了解的一清二楚,一人一马默契的配合,刀光剑影间是血贱血飞。
马背上的箐蓁有一人可敌十人之势,南侗将士连近身都难,更别说伤到她一分一毫。
京都主战派许多人喜欢打战,动不动便扬言要踏平临界的宵小之国,那些人多半并没有上过战场,不知道这一种腥风血雨背后意味着什么,不知道边疆这些吹惯了狠风的将士梦里都是些什么。
箐蓁自认狠辣,却不冷情。何时杀人无罪?战场上,刑场上。
其实有罪无罪只是人的定义,事实上,战场上这些人就该死吗?
不该死,但是他们又必须死。
箐蓁再次挥剑,下手利落无半分犹豫,莫邪带过一片血光,五六个人头砰然落地像是掉落下果盘的红果子。
正是激战时刻,沈狄费劲力气穿过乱军,来到箐蓁身前,自己都不可置信地说,“郡主,南侗正在撤军!”
“撤军?”
谁胜谁负还不明了,南宫棣就放弃了?他真的只是来恶心一下她,就撤退了?
“确实奇怪,郡主,追还是不追?”沈狄又问。
“追!八千人留守,其余跟着我追。”箐蓁毫不犹豫。
南宫棣这一次兵分三路,同时出击,为探虚实,她不得不追。这一路到底有多少人马,她必须弄清楚,不然对之后的战略布局都是限制,之后的每一步怎么走都是迷雾重重。
遇神杀神,遇招拆招,箐蓁从来敬生不敬死,更不知道什么叫做退缩。
浩浩荡荡的军队后面,是马蹄踏过的阵阵飞沙。
另一边,南宫棣听到属下汇报箐蓁率着沈家军追了过来,意料之中的弯了嘴角。
“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要命,便让她追。”南宫棣胜劵在握,语出愉悦,森森一笑。
箐蓁追着南宫野跑了几十里,一路上一个鬼影子都没有,身后的湫州军营早就远远的消失在了身后,而南宫棣还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郡主,南宫棣善用奇招,跑了这么远了,前面会不会有埋伏?”沈狄总有些不安的预感,他自沈老将军出征就跟着行军打仗,后来沈老将军亡故,他才跟了郡主,对战场的敏锐度,甚至甚于郡主。
箐蓁也觉有理,一个“绕”字即将出口,形势已然大变。
沈狄此嘴——谓之乌鸦嘴。
他话一说完,只听见两声声势浩大的嘶吼,无数从天而降的飞剑带着势如破竹之态铺天盖地而来,落地之时就可听见避之不及的沈家军将士的惨嚎,随之杀来是两翼密密麻麻、望不到尽头的南侗军队。
粗略估计,至少有五万余人。
箐蓁第一反应就判出敌强我弱的形势,一声“退”比大脑还要快速地出口,然而战场上的形势总是瞬时万变,这一声“退”对于冲在前方的沈家军来说已经太晚。
血光飞溅,溅到箐蓁身上的,却是自家兄弟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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