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sk.x3qdu.com

“不曾有什么特殊的。正如那妇人当日所言,她就是一个从云中郡一路乞讨来上京的流民,夫家早年战死,公婆在来京的路上先后去了。”

温有道沉吟片刻,似乎察觉出什么,吩咐道:“继续查。还有,差人速传信临江,让恪儿这几天小心些。”

临江,别致酒楼。

今日便是除夕了,年的气味愈发浓郁。家家户户喜气洋洋,高挂了红灯笼,街上不时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竹声,热闹极了。

酒楼顶层的雅舍内,唯有一人,一几,一张琴。

抚琴的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

琴音清微淡远,窗外细雪纷飞。

那名少年着雪色深衣,箕踞而坐,丰神俊逸,气度高华,俨如苍松翠柏。他那双眼睛极清极亮,朗朗如日月之入怀。

琴案上,端端正正地摆着一册手抄的减字谱。这字筋骨独具,中锋秀出,带着点不同凡俗的冷与傲,漂亮极了。倘若按着“字如其人”的说法,秉笔者必然是位凛若霜雪的美人。谱子最上方写着三个小字,正是曲名获麟操。

雅舍没有熏香,炭炉暖融融的,他在等一个人。

等那位送他曲谱的冰美人。

抚琴的少年正是温恪。他按哑了琴弦,犹豫片刻,从袖底摸出一样东西来。

那是一封信函。鸿鹄纹章的火漆印,白雪簪花函,就算在衣箱底下压了两年,信函依旧洁白如新。

这封函件是温恪今早无意间翻出来的,藏在一件大红金丝斗篷底下。这些年他勤于功课,早将安广厦寄予魏殳的函件抛诸脑后了。

今日这封信函从斗篷里掉出来,温恪愣了一愣,觉得自己当年真是心胸狭隘,幼稚可笑。他将火漆函带来别致酒楼,打算寻个由头还给哥哥。

侍立雅舍外间的丫鬟司琴轻轻地敲了敲门,低声道:“小郎君,有客人到了。”

温恪不动声色地将信收回袖里。雅舍的门被人轻轻推开,那人微笑着向温恪行礼:

“几日不见,小郎君安好。”

温恪不大高兴:“哥哥怎么这样生分。从前还是唤我恪儿的。”

魏殳笑答:“小郎君已是秀才老爷了,眼看新年又要长一岁,这样亲昵的小名可不能再用了。”

“哥哥又笑话我。”

窗外风雪如晦,温恪凝眉望去,魏殳肩头已积了湿漉漉的一层白霜。他照例没有打伞,细而白的雪花凝在他的眉睫上,很快在雅舍的暖风里化为晶莹的水珠。

与北国大如鹅毛的飞絮相比,江南的雪是温柔的,缠缠绵绵,却又湿冷到骨子里。

“哥哥,我送你的白鹤梅花伞呢。”

“小郎君赏赐之物,自然珍贵。在下舍不得用。”

温恪冷哼一声。哥哥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骗骗别人也就罢了,可他心里明镜似的,这人还不是因为懒得撑伞。几日不见,鹤仙儿又故态复萌,随意散漫起来,最爱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温恪上下打量着他,语气中带着一点儿威胁的意思:“哥哥不爱撑伞是吗?”

魏殳笑着看温恪,将一壶酒搁在琴桌上,顾左右而言他:“这曲子好听么?麟兮麟兮,合仁抱义,想来是极衬小郎君的。”

温恪才不上当,伸手将他肩头的积雪小心拍落。小郎君取过暖炉边上叠着的那件大红金丝斗篷,不由分说地披在魏殳身上。

这件斗篷的里子由寒鸦翅膀底下的细绒缝成,领口处围着一圈白狐尾,可消冰雪于三尺之外。

“小郎君不必如此。外面也不算冷。”

温恪定定地瞧着他,不说话。

他站得很近,二人的视线几可以平行。温恪盯着魏殳秋水似的眼,鹤仙儿有些不自在地后退一步,又被小郎君蛮不讲理地拉回来。

温恪手上的劲儿越发大了,可出口的话却还是温柔的。

“哥哥,还没系好呢。”

只是魏殳不知道,平章公子的温柔,向来只给他一人。

温小郎君一边替哥哥系上襟带,一边偷偷地比划两人的身高。

他很快就要比上哥哥了,还差一点点。

温恪故意慢吞吞地系,手底下的红绒丝绦要翻出花样儿似的。

“小郎君,好了吗。”

“快了。”

温恪不甘不愿地系完,犹不满意,伸手环过魏殳的腰际,装模作样地将那件大红金丝斗篷整得一丝不乱,又趁机偷偷抱了鹤仙儿一下。

哥哥好像被他养得胖了一些。

虽然只有一点点。

温恪站得远一些,心满意足地打量着魏殳。那件烈烈如火的大红金丝斗篷竟格外衬他,就像红梅拥着一捧雪。

他的鹤仙子可真好看。

如今二人既是朋友,也是兄弟,温恪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倘若有可能,他极愿意

小郎君叹了口气,摇摇头。

他在想什么呢。真是魔怔了。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