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朵洋洋得意:“你信了么?维摩使者不会说谎。这些蝴蝶与优昙婆罗神木相伴而生,只要嗅得一线幽微的神木香气,就会变作纯青琉璃色。”
庞百万擦了擦额头上的油汗,干笑两声,试探性地问道:“小郎君,您看?”
“慢着。庞老板,把这窨香坛打开。”
“这”
“有何不可?”
“好好好。只是这坛子里的香尚未完全熟化,如今贸然开封,必然使香性逸散,实在是有些可惜啊。”
“不必多言。开坛。”
庞百万满脸懊丧,像万贯家财都打了水漂似的,慢吞吞地将封口处的油蜡纸剥开,撕去。纸下还黏着一层无色无味的封泥,庞掌柜叫伙计取了银刀,把黏土刮去。
翠蝶上下翻飞,团团绕着庞百万的手,周围排队购香的客人不禁啧啧称奇。
乌兰朵目不转睛地盯着庞百万瞧。东州人向来狡猾,她得小心提防着有人暗中使诈。小王女秀眉拧起,忽然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开一只小小的窨香坛,这当铺老板竟花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足见这东西有良好的气密性。
既然祭司特制的象藏纱能让维摩蝶寻不见优昙婆罗的气息,那这封口严密的窨香坛里,究竟有没有
“卜”的一声轻响,窨香坛开了。维摩蝶依旧是苍碧色,乌兰朵心下一宽,忍不住倾身去望坛里的香片,却听温恪出声道:“把盖子给我。”
庞百万依言。温小郎君手执坛盖,平举过眉。乌兰朵抬眸望去,惊愕地发现,那些翠绿色的蝴蝶竟也跟着对方的手,向上飞起。
叱拨红瞠目结舌,慌忙去看小王女,却见乌兰朵不可置信地一把夺过温恪手中的白瓷盖,绕着矮几跑一圈,那些维摩蝶如影随形,跟着坛盖悠悠轻飞。
“盖子上可什么也没有。如何?这香还是蝴蝶寻到的么。”
蝴蝶依旧是纯青琉璃色,乌兰朵转身去看矮几中央打开着的窨香坛,雪白的瓷罐子里,是今日新制的黑色仿香。
瓷坛周身,却一只蝴蝶也没有。
乌兰朵不愿相信。神庙祭司告诉过她,维摩使者从不打诳语。她将那小小的瓷盖翻来覆去地检查一遍,疑心里面藏有优昙婆罗。
“阿红,砸了。”
叱拨红领命。他从腰间取出一把小锤,三两下就将瓷盖敲成碎片。乌兰朵一瞬不瞬地盯着碎瓷片,叱拨红在冰碴似的瓷末中一阵翻拣,终究一无所获。小王女眼里的光,渐渐淡了。
维摩蝶对窨香坛不闻不问,依依不舍地绕着桌上的碎片翻飞。数息之后,蝶翼的色泽变得黯淡,再过一炷香的功夫,它们又变作死一样的枯黑。
在一众看客的惊叹声中,乌兰朵慢慢坐回椅子。蝴蝶似乎飞累了,颇有灵性地回了金笼,枯叶一般倒吊在那枚多宝琉璃香珠上。
温恪扳回一局,客客气气道:“阁下还有什么疑虑么?蝴蝶寻香,本就是无稽之谈。”
乌兰朵捏紧衣袖,不依不饶:“维摩使者不会骗人。这窨香坛,一定是你们暗中做了手脚。”
今日铺子里人多,温恪本不愿意多作停留,如今被这意图半路截胡的两个贵霜人一通胡搅蛮缠,又像戏子似的被一帮看客围观,实在有些不耐烦了。
他出言呛道:“眼见为实,庞掌柜也作了见证。阁下蛮不讲理,还拿子虚乌有的神话传说来作搪塞,当真是”
他的话音忽然顿住,定定地望向当铺门口。乌兰朵不解其意,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见一个有些眼熟的人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魏殳。
他今日着一件浅枝松色直缀,像雪中的修竹一样,面色依旧略带苍白。
温恪在人群中一眼望见了他。明明身处人声鼎沸的当铺,周遭却忽然变得宁静起来。
“喂,这香你不要了?”
温小郎君回过神,啧了一声,又是一阵心烦意乱:“这香,我早就买下了,庞掌柜亲自记的账。蝴蝶之事不必再提,这些莫须有的东西”
“啊!”
乌兰朵一声惊呼,笼子里的蝴蝶动了。黑漆漆的维摩蝶接二连三地翕动翅膀,像是寻到了优昙婆罗的芳踪,迫不及待地飞出笼去。
小王女惊喜万分,霍然起身,却见那一行墨蝶扑簌簌地飞向人群,一只接一只地变作青色,飘飘忽忽地,停在一个人的肩头。
浅枝松色的直裾,背影修颀,是魏殳。那些绿蝴蝶栖在魏殳的左肩胛骨处,一动不动,就像披拂着的翠色爬山虎。
温恪心下一惊,失声道:“哥哥”
魏殳似有所感,有些疑惑地回过身,那作男子打扮的贵霜小王女竟推开人群,当先冲过来,一把拉住他的衣袖,用蹩脚的汉语问:
“我见过你。在画像儿上,一模一样。你你是乾达婆的化身吗?”
“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乌兰朵:成功的王女,失败的暗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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