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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湾……梁医生。”张日山僵直着把手从梁湾臂弯里抽出来,他的一颗心被撩拨的犹如一颗石子坠入湖底,荡出一波又一波的涟漪。“张副官,我来伺候夫人换衣服,你先出去吧。张副官?!”小莲走进来见他发呆,不由得大声说着。“哦……哦,那我先出去了!”他笔直的站起来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坏事被人发现了一般,风一样的出去了。“呀……这是什么呀。”没过多久就听着小莲惊叫了一声。“怎么了!她没事吧!”张日山有些着急,怕梁湾有个好歹,推门就想进去。

“等一下!你先等一下再进来,我还没给夫人穿好衣服……”小莲见他推门,便疾呼起来。“哦哦,怎么回事,你一惊一乍的。”张日山掩住了眼睛退了出去。“好了……进来吧。”小莲将门打开,伸出个头招呼他。“怎么回事?”张日山心里觉得自己在日头下站一天军姿都没这么累心。“你瞧,夫人身上全是这样的红色花纹……哎,胳膊上的已经消下去了。脖子……脖子还有一些。”小莲拉着张日山,有些小心翼翼的将梁湾的衣角拉开一些让他匆匆看了一眼。

张日山看到梁湾身上这纹身不由的惊颤了一下,这么大面积的纹身,他是从没见过的,张家人从小便纹穹奇,纹麒麟,却也没见过如此大面积。但他也知道红色的凤凰纹身,代表着一个张家对立家族的象征,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汪家,但梁湾身上的纹身不仅有凤凰,还有一些古怪的符号,和异型花纹像是一朵朵奇怪的花绽开在皮肤上交相辉映。那些火红的纹身随着梁湾的体温降低逐渐的消散隐没在了她如雪一般的细腻皮肤上,只留下浅浅的粉红色印记,观察梁湾的脸,紧紧锁在一起的眉头也渐渐展开,看样子身体似乎没有之前那么难受。

张日山这心里的疑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梁湾的身份是越来越古怪,越来越引人探究;虽然他说过只要梁湾是站在佛爷这边的,自己就绝不会再去置疑,但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面对这么多突如其来的问题,不去好奇才真的奇怪,尤其是梁湾现在似乎像是一颗骄傲的野草深深的扎根在他心里,他控制不住就很想去探查,想知道这女人的种种过往。

“长官!佛爷的电话……说是非常紧急。”卫兵站在门口声音有些急,佛爷的一通电话让张日山回过神来,把梁湾留给小莲照顾自己就离开了。“佛爷!好的,我现在马上去九爷那。”张日山接了张启山的电话一脸的凝重,北上去新月饭店拍取鹿活草的事情虽然在火车上盗取彭三鞭的入门帖子非常顺手,但事情比以往想象的复杂多了并不是十分顺利。因为怕穿帮,也怕丫头的身体承受不了折腾,张启山将二月红夫妇安排留在北平一家饭店,自己和齐铁嘴独自去了新月饭店。张启山本想摸清鹿活草的位置,干脆盗走一干二净,奈何新月饭店处处都是耳廓异于常人的听奴,想做什么又受制于人,总算是找到藏宝阁又让新月饭店的大小姐尹新月摆了一道。

仔细思考盗取草药就要与新月饭店甚至拍卖的本主为敌,风险实在太大,所以还是选择参与拍卖,本以为本金已经准备充足,却真没想到,新月饭店的胃口比貔貅的胃口更加凶猛,还有个什么点天灯的拍卖手法,就是那么点背,日本商会也盯上了鹿活草;若是要点天灯就意味着需要更多的钱,张启山散尽家产倒是绝无二话,但日本商会的资金很庞大,他、二月红个人自然都是无法抗衡的,利用解九的关系网若是能挟持日本商会得手的几率自然是要大很多,所以张启山早做的打算提前通知张日山做好万全准备。

电话打完,张启山心里算是稳了,他晓得解九一定会想到办法,便进入了拍卖会坐进了二楼的包厢。他环视四周,对场内的竞争对手进行仔细的观察,除了一楼的普通坐席,进入包间的一共四方面的人,一位是前清遗贵贝勒爷,一位是已知的竞争力最强的日本商会会长,另一位则摆放了屏风不愿意露出真容,不知道虚实。他不知道的是躲在屏风后面就是那个被张日山请进佛爷府从而发现他行踪的裘德考,裘德考倒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作为,只想暗中观察张启山到底想要做什么。

很快拍卖开始,张启山并不在意第一轮拍品,一阵此起彼伏的拍卖铃铛来来回回的作响,拍品皆被达官显贵纳入囊中,总算是结束了。“哎呀……佛爷,这铃铛叮叮咚咚响的我脑壳都疼。这白花花的银子就跟流水一样不复还了,真搞不懂你们这些有钱人的游戏。”齐铁嘴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晃晃悠悠的走到张启山旁边靠着。“这第二轮才是重头戏,我瞧着这个拍卖起价还得翻倍,提前知会九爷真是明智。这才刚刚开始,你就受不了了?”张启山轻笑着揉了揉自己手腕上的二响环,抬头瞄了一眼齐铁嘴。

“我有什么受不了,这花的也不是我的钱,可见二爷没来是对的,眼不见为净,不然这么个花法,还不的心疼死?”齐铁嘴靠着椅背一顿子呜呜喳喳的。“你呀,呼天抢地的说自己讨不到老婆,就你这点觉悟,我看你就一辈子孤寡吧。二爷心疼的只有夫人,也不知道夫人身体如何。”张启山轻哼了一声,不以为意的嘲笑着齐铁嘴。“别……别担心,咱们不是要拍这佛仙草了吗?拿到,拿到鹿活草,夫人没准就有救了。”齐铁嘴说着脸上的笑就凝固了,心里始终觉得忐忑,他几日都不再起卦,莫名总有种若是起卦就会面对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等着进行第二轮拍卖,第二轮里有三样拍品,其中就有大家心心念念的鹿活草。但恰好在此时主持人突然宣布,第二轮将使用盲拍的形式的拍卖,且本轮的拍卖还与彭三鞭和尹新月的联姻有关,如果彭三鞭能拍得其中一样,就把这样东西当作彩礼。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细细想来,我们可也不算吃亏啊。既得了一味药,又白捡了一位夫人。”齐铁嘴自然是早就料想到,佛爷的姻缘,但却没想到是这尹家女子,想来也真是顶顶的相配,新月小姐长得是貌若仙玉,冠绝之姿,家世雄厚与张启山真可谓是珠联璧合。“原来如此,你还记得新月饭店在火车站接我们的牌子上写得曲如眉吗?”张启山的脸色倒不怎么好,翻了个白眼,他用手摩搓着下巴。“怎么?”齐铁嘴顺势问着。

“当时我就想这首《生查子》用于新月饭店是不是略显小气了,新月曲如眉,未有团圆意。红豆不堪看,满眼相思泪。终日擘桃穰,人在心儿里。两朵隔墙花,早晚成连理。原来还有这么个意思……”张启山默念着这首诗,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尹新月会掩护他。“怪不得那彭三鞭如此宝贝那名帖,原来人家是来相亲的……您这因缘还真是窃来的呀。佛爷……”齐铁嘴听罢,笑的有些忘乎所以,盯着张启山,擦了一把眼角笑出的泪,揶揄道。“暂时管不了那么多,先得了东西在说。”张启山的脸彻底沉下来,齐铁嘴不敢造作止住了笑声,老实的坐在了他旁边。

“九爷……事关紧急,您得想想办法。”张日山人已经登门拜访解九,解九无奈的抬手指了指张日山,又晃了晃脑袋坐回了自己的书案旁,抽出一张信纸奋笔疾书,写完之后拿起来端详了一番,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小心翼翼的将信纸折进信封里。解九轻轻用手指弹了弹信封,上面写着木下君亲启。“马上把这封信用电报,发给日本商业监察会的木下君。”解九嘱托着伙计,将信封交给他,看着伙计将信封收好离开了。

“谢谢九爷……”张日山轻轻对着解九恭敬地点了点头,紧张的情绪总算是缓解了不少。“你们这些当兵的,就总是做一些逞英雄的事儿……事情肯定会解决的,等着佛爷那边的消息吧。”解九不自觉的埋怨了几句,但就算是这样张启山不论有什么困难,第一个伸出援手的始终是解九。过了大半天的时间,张启山和齐铁嘴甚至二月红夫妇,都没有一通电话,一份电报,张日山看着天边要落下去的日头自觉地不能再继续叨扰解九,便告退回佛爷府等待消息了。

长沙市第一监狱的一个暗间儿里,陈皮被陆建勋已经关了有一阵子时间了。陆建勋靠着椅子悠闲的喝茶,他对这种严刑拷打早就习惯并麻木了,甚至他都觉得自己对陈皮所做的这些根本不够,都不如自己在老家惩罚不听话小辈的三分之一。陈皮被挂在吊杆上,手脚都悬在空中,手腕、脚腕被铁链拖拽的已经血肉模糊,皮肉翻开,伤口已经化脓了冒着黄汤,陈皮自进来便咬紧牙关,一个疼字都没叫出来过。陆建勋并不觉得他是有多么刚烈,只觉得自己的惩罚还不够,叫人沁着盐水的牛皮鞭子不停地招呼在陈皮身上,他穿的浅褐色的的布褂已经被打的烂成了碎步,身上的血痕红的碍眼。

“到底说不说……”打人的牢头已经累得满头是汗,有些无力的叫嚣着。“停……”陆建勋伸手烤火,淡淡的开口叫停,陈皮抬头瞪了他一眼,打人的牢头却犹如大赦。“没想到,小小年纪,嘴巴还挺硬。”陆建勋斜眼看着怒目瞪着他的陈皮,陈皮轻蔑的白了他一眼垂下了头。“不说是吧,我看你是不打算出去了,张启山把你抓走之后就闭门谢客了。他究竟在密谋这什么?”陆建勋站起身慢悠悠的踱着步子走到陈皮身边,歪嘴笑着。“我什么都不知道!”陈皮别过脸盯着面前炭盆里的火焰,咬牙切齿的地吼了一声。

“不知道!他跟你的好师父二月红,可是一同消失的,你会不知道?只要你说了,我立刻就能放了你。”陆建勋盯着陈皮的脸似乎想要看出什么变化,可陈皮盯着他恨不能扒了他的皮。“陈皮……你很担心你师娘是不是?听说她的病,可是越来越重了……”陆建勋撇着嘴一副悲悯的德行,自然是想从陈皮嘴里诈出什么话。“你胡说!我师娘已经好很多了。”陈皮听到他师娘就容易激动,转过头看着陆建勋气的浑身发抖。“哈哈哈……你在这深牢之中,怎么知道我在胡说?你一定是知道什么!”陆建勋见自己的的计谋得逞不由的喜上眉梢。

“呸!我绝不会背叛我师父师娘!”陈皮朝着陆建勋的背后吐了口水,极为不屑的叫骂着。“不说是吧,那你这通敌叛国的嘴是洗不清了!”陆建勋笑着拍了拍陈皮的肩膀,引得陈皮一阵剧烈的疼痛。“你血口喷人,我根本没有叛国!”陈皮咬着牙,嘴巴已经咬的出了血渍。“你跟我狡辩没有用,仔细想想抓你的人可不是我,别被人当枪使,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我随时恭候。”陆建勋用手里皮手套朝陈皮的脸上甩了几下,转身离开了。

夜里,佛爷家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喂!九爷……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张日山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挂了电话转身,却发现梁湾穿着单衣站在他身后。“你怎么没睡……这都半夜了,早点歇着吧。”张日山走过去,却在离梁湾有些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我听见电话响了,想着佛爷可能是来消息了,怎么样……成了吗?”梁湾有些虚弱,她错过张日山缓步走到沙发旁坐下来。“成了!夫人有救了!”张日山的声音有些掩饰不住的雀跃。

“成了……成了……佛爷为了这事儿散尽家财,最终……最终夫人又会怎么样?真的就会有用吗?也许……结果不尽如人意,也许该走的留不住,谁也拦不住……”梁湾颓丧的靠在沙发上,绝望的情绪像是骤风卷起的身体,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眼前的一切都分崩离析。“你怎么说这样的话,大家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才得到了鹿活草!你一句话就不尽如人意了,阴阳怪气的做什么!”张日山听着梁湾这么说,心里像是憋着一股火,一下子爆发出来,留下梁湾一个人,丢下这句话人就上楼了。

雪山腹地的春天总是来得很晚,但太阳的潋滟光线美的让人心醉,黎簇走了很久,张日山对一个人的生活很是适应,每天早起,自己简单的做个早饭,吃过之后出门散散步,午饭过后回到屋里看看书,到了晚上最难熬的时候就回到梁湾离开的山谷,还有一只鸟陪他一起等着他们都想等的那个人。说孤独,张日山却觉得自己从见过梁湾之后心里就从来没孤独过,一直都是满满当当的,就是自己会突然时常后悔,后悔自己年轻时说过的伤人话,有些无奈,但又没有办法。

102岁的张日山对着18岁的张日山如何也不能埋怨,他知道什么呢?他什么都不知道,而自己知道所以可以自责,等他知道了他也会的。梁湾,岁月经过,经历美好与炎凉,自责与宽恕,等你的日子里我遇到了不同的时光,和不同的自己,还有不同的你;我知道自己不能苛责张副官,但是这自责需要耐心去化解,我希望你别伤心,并且能原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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