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坐下给梁湾号脉,时不时的皱眉,时不时又点头,丫头不由得开口问:“先生,不知道这位夫人好还是不好……”郎中收回盖在梁湾手腕上的帕子,转身走到丫头身边,恭敬地说道:“这位夫人,脾胃虚弱,气血不足,严重营养不良。湿气入体,水肿的厉害。腹中胎儿倒无大碍,我开三幅保胎药和调理气血的药,早中晚各一次煎服就行。”丫头点点头又咨询了一些关于怎么样在饮食上照顾梁湾的问题,就让桃花领郎中去账房那去领诊金了。
她走近坐到了床边观察昏睡的的梁湾,这女子真是貌美,眉眼伶俐,好似早春独占枝头的玉兰,白净。就是头发怎么这么短,有点卷还泛黄。丫头抬手撩了梁湾的头帘,帮她整理有些乱的头发,看梁湾脸颊瘦削,眼睑下一片淡淡的青色,嘴唇也有些泛紫,内心不由得可怜她,恰逢乱世,这样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相必定是遇到了很难的事,梁湾的凄苦她有种感同身受。
“张日山……张日山……”梁湾嘴里咕哝着,叫着张日山的名字,丫头并不知道张日山与张副官有什么联系,听梁湾说胡话便当这‘张日山’许就是梁湾夫婿的名字,听罢更加可怜梁湾,虽然自己体弱多病却有二爷遮风避雨,现在别说长沙城,整个中国都是人心惶惶,一个孕妇怕是难有去处,想着便拉起了梁湾受伤的手。东边客房佛爷躺在床榻上比起刚才脸色好了很多,请郎中瞧了也并没瞧出什么其他问题,开了几副安神清毒的药就走了。“二爷,那些像头发一样的菌丝烧掉就没事了吧。”齐铁嘴看了看躺在床上昏睡的张启山,有些担心抬头看看二月红。
二月红洗了洗手擦干,将帕子放好才不疾不徐的说道:“应该是没事了。”陈皮带张日山走进来自己便退下了。“二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张日山开口询问,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其实从上次,佛爷送来南北朝戒指,我就猜到你们会找到那座古墓。”二月红看着他们二人一脸疑惑,便继续解释道:“因为我的长辈曾经去那里夹过喇嘛,在那座古墓里发现过一枚一模一样的戒指,这人按辈分算起来应该是我舅姥爷。”
“您的舅姥爷……那么这座古墓下面到底有什么东西……”齐铁嘴心里一惊,二月红祖上全是段位极高的土夫子,若是他们下去过,那里面定是有什么非常重要的物件。“那还要总很久之前说起,我这位舅姥爷曾带着一班兄弟一共六人随着下了大墓,但不知道洞中有什么精妙机关,他们无一幸免。”二月红说到这里好看的眉毛蹙在了一起,一副忧虑重重的样子。“唉,那后来呢?”齐铁嘴顺手给二月红倒了一盏茶。“后来,我们也多方探查过,可却只发现舅姥爷一个人的尸首。他的皮肤,血管,布满了头发丝一样的菌类,甚至头部……”二月红说着便会想起当时看到舅姥爷尸首情形,实在可怖,齐铁嘴和张日山相互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佛爷。
“你们发现佛爷的时候,到底什么情况?”二月红也转头看了看昏昏沉沉的张启山,转头询问他们二人。“当时我们发现佛爷的时候,是那位叫梁湾的夫人架着出来的。然后张副官这小子就一把把人家脖子给掐住了……”齐铁嘴刚说到张日山掐梁湾脖子的事,张日山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赶忙抢着说到:“呃……接着我们看梁湾手里握着二爷您家的铭牌,所以以为她是红家人。佛爷嘴里又一直嚷嚷着要到您这里来,我们就把他俩都带来了。”被抢了话的齐铁嘴白了一眼张日山,继续说到:“然后路上我便问她,她说自己是个医生叫做梁湾,夫君姓张在外国谋职。此外我们对她真是一无所知。”二月红听罢也觉得离奇的很,一个陀肚婆在那种阴毒的地方一个人打流,但转念,开口道:“怪是真奇怪,但如若是今天没有她,怕是我一个人也没有把握能帮佛爷把毒菌都清理干净。”
听罢齐铁嘴也点点头,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从自己包里翻出卦书,和他那些奇怪的小玩意,开了一卦:“话说咱们与佛爷下矿前几日的晚上,夜观天象,苍龙、白虎、朱雀、玄武,天之四灵,以正四方。亢、娄、胃、鬼皆有异动,这都是大吉皆主婚姻,故人重逢之势。莫不是……”张日山听到齐铁嘴说到夜观天象就已经开始嗤之以鼻了,听到这里不由得直接打断,还用力的唾了三下:“呸呸呸…八爷,快把你那套收起来吧,你不要告诉我这女人是老天爷送给佛爷的姻缘,这也太鬼扯了。不对,你不会是算到了大吉才跟我们回合的吧。”
齐铁嘴给张日山这么一句,给噎了半天上不来气:“我……我我跟你们出门,我不得算一卦啊,当然是大吉才能出门喽!再说了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谁说一定是佛爷的姻缘啊……我就是这么一说,谁的姻缘,还没准呢!更何况这位梁小姐,不,应该称作张夫人,人家有夫君,没准是人家夫君要从国外回来了故人重逢,人家这段姻缘好事冲散了咱们的大凶之兆。”张日山听他这么说翻着白眼,轻哼了一声,一副懒得理他的模样。
“她真有夫君吗?如果有,那他的夫君又怎么能放任她一个人在那样机关重重的地方。”二月红听罢,总觉得梁湾的身份实在是太过复杂,但介于她救了佛爷,在道义上又不能赶她走……“你们……几个说什么呢?”此时张启山坐起身,他一直也睡不安稳,隐约就听见他们三个人坐在那里讨论救他的那个女人,只等他全听完了,才有力气撑起来,加入讨论。“佛爷!”张日山赶忙大步走过去扶住张启山,帮他找了个枕头靠住。
“不用,我没事了。救我的那个姑娘没事吧。”张启山轻轻推了一把张日山,然后就自己下床,将靴子套在了脚上。“我的天,佛爷你真是吓死我们了……”齐铁嘴看张启山精神头不错,瞬间跳出胸口的心脏又回归原位了,上前扶着张启山来到二月红旁边坐下。“我倒是信,八爷的天降姻缘和故人相逢之说……”张启山端起张日山给他倒的茶水抿了一口,回想起梁湾手上的二响环和梁湾当时救自己的场景张启山到现在也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二响环又让他觉得梁湾一定是跟张家有什么关系。
“梁湾……梁湾……”梁湾再睡梦里似乎又回到那个洞窟,她觉着呼唤她的声音有些陌生,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梁湾……梁湾!笨蛋!”此时声音又变回自己的声音,但听起来又不想自己,她突然想到光子,兴许是光子找到了原石。“你……还好吧,他们没伤害你,我也算放心了,这比我之前想的顺利多了。”光子继续说着但梁湾只能听见却看不到它如蒲公英的样子。“我怎么看不到你,你周围怎么看起来黑漆漆还有几条铁链。”梁湾在这虚虚实实的梦境里和光子交谈着。“因为我让你进入我的视界,所以你看到的都是我感知到的。不过这地方似乎被人为改造过,机关重重非常危险,到了时间我去咱们分开的洞口接你,亲自带你下去容易一些,到那时你可别像上次,一定要听话。”光子郑重其事的说着,那句听话温热了梁湾的心。
“你说话声音,怎么怪怪的,一会男一会女……难道……””梁湾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贼笑着问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才是雌雄同体呢!我只是觉得之前标记的那个人的声音比你的好听!哼!不跟你说了我要休眠了!”听光子的语气里满是恼羞成怒,梁湾内心更是愉悦,忽然眼前所有的景象都消失了,梁湾急切的睁开眼睛。“你醒了……想不想吃东西?”眼前一个十分温婉的女子,笑得恬淡,关切的开口问她。“你是……我……”梁湾开口说话喉咙还是有一丝丝疼,肚子咕噜噜的直响。
“我是二爷的内人,我叫丫头。桃花,给这位夫人把煮好的面端过来……”丫头看着梁湾总算醒了,内心有些雀跃。“谢谢,夫人你人真好……”梁湾从桃花手里接过来一碗阳春面,热汤蒸腾,喝一口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梁湾,梁夫人?今天真是多亏你救了佛爷,听八爷说,你丈夫家人都在国外,你自己在国内一个人有地方去吗?”丫头一直是个心性柔软温暖的人,见梁湾吃的舒坦便和她聊起来家长里短,梁湾吃着面条无暇认真回答问题都以点头和摇头代替。“那你就先住在我家,我家就我和二爷还有三个孩子,比较方便。要是你跟着佛爷走,身子重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梁湾听着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掉在进了碗中化入了汤里。虽然开头是如此的不愉快,但是二爷夫人的一番话让梁湾心里热烘烘的,多日的委屈彻底冲出了心门,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控制不住。遇到丫头夫人这样玲珑剔透的人,是自己的福气,至少让梁湾心里有了个依靠。“你醒了,张副官一定很高兴,桃花快去通报老爷……”丫头抬手替梁湾擦了擦眼泪,现在醒了吃了饭,梁湾的气色好了许多,比睡着的时候更加好看,这么好看的人,心地善良,一定不会是个坏人。
“他……他才不会高兴呢,我差点让他掐死……估计巴不得我醒不过来呢。”梁湾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眼泪,有些赌气的说着。“你不知道他抱着你过来,急的头上都冒汗了,张副官是好人,你们之间有误会。你可别怪罪他,你救了佛爷他一定是感激你的。”丫头如实说着,把张日山着急忙慌的送她来客房,请人叫郎中的事情通通说给梁湾听。
梁湾就这样默默的听着,心酸纵有千百种,缄默不语最是难过。面对这样的情况,我该怎么办?张日山,我该怎么做?如今我有了落脚的地方本应该感到安心才对,可我却觉得自己现在就好像乘舟漂泊于无尽的海上,举目一望无际,无法窥视到任何边际,也无法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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