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和二十三年,公署内,陈右安伏在案上沉眠。
阳光从一边慢慢斜过来,洒在他脸上。手一抖,陈右安猛地睁开眼。
这不是太师府,反而像几十年前的公署。陈右安一开始有些困惑,然后像是惊醒了一样小心翼翼地翻开桌上的折子。
上书:“仁宗准奏,赏赐洪信,复还旧职。”
陈右安的手几乎拿不稳折子,巨大的惊喜淹没了他。先帝号仁宗,这的确是自己在公署处理过的事务。而且,是太子太师府来人报丧当天处理过的事务。
梳理到此处,陈右安扔下折子夺门而出。来不及去后院牵马,直接拉了门口一匹骏马跨了上去。挥手扬鞭,夹紧马腹便冲出了城门。
众人只见陈大人疾驰而去的身影却不知因何如此,互相询问无果,便也摇摇头做罢了。
一路风驰电掣,陈右安过了千山崖,心下稍安,又隐隐多了激动。很快就要见到苏苏了,还有他们的孩子。
思及此处,陈右安的心急促地跳动着,犹如疯狂敲击的鼓点,咚咚咚咚在胸膛里激荡。
骑马又跑出去了很远,陈右安终于看到了挂着太子太师府标志的马车。
他翻身下马喝停了马车,大庆将马车赶到一旁,手忙脚乱的下来行礼。心里泛起嘀咕,不知道大人怎的突然找过来。
陈右安的心思全然都在辛苏身上,挥手叫起了他,眼睛盯住车厢挂帘。
二月的天也冷,冷的叫人牙齿打颤,身体都不受控制地抖。
辛苏一向畏寒,身上厚厚的棉服不够,又用毛披风裹了一圈。这次出来一是过年拜佛,二是想给腹里的孩子祈福。
想起孩子,她有些游疑地把手放在小腹上,感受着还平坦的触感,微微皱起眉头。心里空落落的,为何她想不起求签时满怀期待的感觉了?
马车减速停了下来,辛苏听到大庆的行礼声,心知是大人来了,他为何而来?
辛苏脸上出现迷茫的神色,眼波流转间尽是空洞无力。她将手放在胸口,觉得自己遗忘了一些东西,应该很重要,可是她却记不得了。
陈右安在外等了一会却不见动静,心里着急,上前撩了帘子。
看着眼前生动鲜活的脸,还是那般美好,那般令人着迷。陈右安失神道:“苏苏?”
辛苏猛然回神,安抚自己似的笑了一笑道:“大人。”
她起身想要下马车,陈右安止住她,自己翻身跳了进去。
诺大的马车仅有她一个人,之前跟着出门的丫鬟是死了么,陈右安眼里的戾气止不住的翻涌,看向她时全都收敛了。
他伸手摸摸辛苏的脸颊,感觉比记忆中瘦了些。心疼的问:“跟你出门的丫鬟呢?怎的没跟你一起回来?”
辛苏柔顺一笑,回答说:“万福寺的大师说妾的两个丫鬟有慧根,要她们佛前供奉三日后才能回。妾等不了只能自己先回了。”
陈右安听后心里恨极。
什么大师,什么慧根,都是狗屁!这全是镇国公府做的计,为的是支开苏苏身边的人好加害于她。
手握成拳不自觉的越捏越紧,指甲陷入肉中掐出血来都不自知。
陈右安眉目癫狂,辛苏看着有些骇然。
“爷今日遇到什么了?”辛苏轻轻将手搭在他手上,被他猛的反握住。冰凉细腻的手感惊醒了他。
陈右安柔和了神情,拉着她的手将她引到怀里。辛苏顺着他的意枕在他肩上。
陈右安环着她的腰,手落在小腹上轻轻摸了摸。辛苏猛然一颤,脸瞬间煞白。
“爷……”话未说完便被一根食指抵住唇,“我都知道了,你安心养胎就是。”
“是。”辛苏垂眸,鸦黑纤长的睫毛轻抖。面若芙蓉,肤如凝脂,一双清媚月牙眼,两弯绀青远山眉,是张顶顶少见的祸水脸。
陈右安看着便已心生怜爱,忍不住将她搂入怀中。
辛苏之父辛盛华是当朝从五品的盐运使,因贪污受贿被抄了家。此事牵连甚广,辛家一族都搭了进去。男子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可怜女眷也入了教坊,被搓磨得不成人形。
辛苏是辛盛华的庶女,虽有无双容貌却寂寂无名。家里母亲姐妹出门聚会也不会带上她,生怕辛苏这张脸把自己比了下去,也怕哪家权贵看上了她。
主母面慈心狠,养着一个死了姨娘的庶女就像养条狗一样,给吃给喝不过是想着拿她讨巧媚上。
在进了教坊情况可就完全倒了个个儿,越是名门贵女受到的折辱越下流不堪。从五品庶女的名头反倒让辛苏有个喘气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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