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深冬,白雪皑皑,零下二十几度的气温,冷的快冻掉下巴。四点多,天已经披上了黑幕,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暖黄色灯光像暗夜的引领者,指引着夜行归家的人们。
地上的白雪表面犹如撒上了一层金粉,亮莹莹的,仿佛盖上了一层浅色的金纱。简丹从图书馆里出来,看着天空中洋洋洒洒的雪,刺骨的风夹着雪的冷冽扑面而来,忍不住伸手朝天空拥抱了一下,然而什么也没有,只抱住了一团空气。她背着背包慢慢往寝室走,脚下的每片雪花都好像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呐喊,发出“嘎吱”“嘎吱”的尖叫。
“嗡嗡……”,羽绒服衣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熟悉的人,熟悉的电话号码。她看了一眼,便接了起来,“喂!辰宇哥。”
“喂!简丹,好久没一起吃饭了。最近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
“我一、三、四有晚课,其他时间都可以。”简丹答道。
“那周五吧,周五排练节目,我排练完过来找你。”
“好,到时候联系。”简丹挂了电话,把手机又揣回了兜。
简丹终于走到了寝室,爬完了五楼,感觉腿有点软,从兜里摸了半天,才摸出钥匙,直接开了门。进了屋,随手关上门,看见余瑶正在床上坐着。
“回来啦?”余瑶在床上问道。
“回来了。你今天怎么没出去?”
“我男朋友说忙,没空过来找我。”
“找点事情做吧,我们快考四级了,抓紧看看书吧。”
“哎,看见单词脑袋都疼。还是人生得意须尽欢,混一天算一天。”
“最近院里有元旦晚会,你要去看吗?”
“去啊!班级□□了,听说是大三学长和学姐主持,传闻中的一对金童玉女。我得去见识一下。”余瑶两眼弯弯,边说边手足舞蹈。
星期五下午没有课,简丹看着时间,犹豫着。最终她还是把长靴拿出来穿上,平时她都是穿着短靴,因为方便。头上又带了一顶浅蓝色兔毛帽子,搭配白色高领毛衣,毛衣上还特意搭配了毛衣链,套上羽绒服,拿上包,直奔演播大厅。
到了大厅门口,刚要往里走,便被学生会的人拦住了。“请问你找谁?”一个学姐问。
“我找郑辰宇,他在里面吗?”
“你找主持人啊?在,他快排练完了。你稍等下。”
“他是主持人啊!”。简丹心道。
简丹在大厅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天越来越黑,暮色霭霭,看不清外面的景物,只能看见模糊的一栋栋高楼和高高低低的树。时间已经过去快半个小时了,她等的百无聊赖,于是站起身来,向门口望了望,门口已没有人。她便走了进去,里面已经散了,文艺部的人正在收拾道具和音响设备。简丹往里走了走,刚走到帷幕前,便住了脚,只听见夹杂着笑的谈话声从帷幕后面来传来。其中一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你等一下。”
“我们去吃饭吧,正好今天收的早。下周一正式演出了,周末还能练一练。”一个女声道。
“对不起,今天我还有事。明天吧。”
“好,说好了明天。”只见一位长发笑靥如花的女生晃着对方的胳膊,撒娇道。看衣着应该是余瑶说的另一位女主持。
台前与幕后,被一块帷幕隔成了两个世界。
简丹从帷幕侧方的缝隙看见这一幕,感觉浑身有些发冷,似乎多厚的羽绒服都不管用,冷气从骨头里透出来,从骨头到肌肉到皮肤,一层层蔓延,直至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又像被人突然端了一盆冰水兜头浇了下来,不仅寒冷,浑身还颤栗着。她身体有些僵直,由于在外面等的太久,腿也有些麻木了。她没有拉开帷幕,只是默默站了一会。她并不想进去,进去只是让她徒增尴尬罢了。
简丹很快恢复了理智。现在她应该做的是快速逃离。打扮一番出来,已经把自己的位置放低,不能再放的更低。在她眼里,感情应该是势均力敌,而不是一方的委曲求全。
从前她自认为不够好,多年来自己追着他的脚步,凭着努力最后站在他的面前。而现在她能做的就是快速逃出去,穿过走廊,穿过大厅门口,用最快的速度逃回寝室。
八岁那年初见,那么多孩子中间,他最懂礼貌,最干净,像个小大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这份感情便走进了心里,随着时间推移,慢慢长出枝繁叶茂的枝条,编织成网,把自己的心网了起来,而现在只要挣扎一下,网便收紧了,勒出道道血痕。又宛如长成了巨兽,而巨兽用匕首一刀刀划割她心头上的肉,每一刀都深可见底,疼到内心深处。
简丹推开寝室的门,坐在床下的椅子上。茫然的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没有眼泪,只觉得胸口处很疼很疼。她想发泄,也想去质问他。简丹知道自己不能,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去。别人不喜欢你,不在乎你,已经足够黯然神伤,不能再把尊严扔掉地上让别人践踏。
她从柜子下面掏出运动鞋,抖着双手换上了运动裤,收拾妥当,毫不犹豫地又蹿出了寝室。冬季,操场上没有什么人,远处滑冰的人倒是很多。简丹做了会儿热身运动,开始跑了起来。她必须让自己跑累了,否则晚上她会睡不着,一圈、两圈、三圈、四圈......再内心坚强的人也会疲惫,也会流泪。
简丹满头大汗,额前头发已经湿了,一缕一缕的贴在额上。羽绒服里面,热气蒸腾,脸也红红的。索性躺在操场的雪地里,闭上眼睛,伸直胳膊,摆个大字形。雪地的冰冷透过羽绒服蔓延到她的身体里,白雪冷冽的气息钻进鼻孔,又随着血管走过心脏,流变全身,最后流到每个毛细血管。全身的热气开始慢慢消散,最终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未曾发生过一样。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这时的她早已忘了还没吃晚饭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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