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见东整个人看上去比刚才要差好多,他进来后一句话也没说,闷闷不乐坐在床边上。
抬头中,窗台上那个花瓶里插着支已经枯死掉的白色康乃馨,如果他没记错,那应该是在他昏睡之前,西蒙换上的。
他忽然想起什么,问道:“爸妈,西蒙呢?怎么没见到他人啊?”
陈爸陈妈两人在病房里忙活的手顿时停下,他们还没想好该怎么对儿子说这件事,也不晓得他承受能力强不强。他们在犹豫,在迟疑,可越是犹豫迟疑,就越会引起别人疑心。
“西蒙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陈妈手里拿着的杂志书突然掉在地上,她连忙捡起来,掩饰自己慌张,
陈见东意料到事情不妙,但他没往死那块儿去想,他以为是西蒙的赌**亲将他带了回去。
“小东,你先向妈妈保证,等下不能做出过激的事。”
陈见东看着妈妈,眉头拧在一起,点头轻应道:“嗯。”
陈妈鼓足勇气,说出接下来她讲的话:“西蒙死了。”
轰隆一声巨响在陈见东头顶响过,他整个人怔住,张大眼睛看着妈妈,用质疑的语气再次问道:“西蒙不会死,对吧。”
陈妈已无法在继续说下去,再接着说是对她的折磨。
“小东啊,西蒙是真的死了,你……一定要坚强。”陈爸看不下去了,他希望儿子立马认清现实,莫再纠缠下去。
陈见东万万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后,周围什么都变了。变得陌生,变得让人想要逃避,此刻,他才忽然感觉到,原来自己是那么在乎西蒙。
那种心如刀绞的感觉,他人生初次感受到。
罗恩医生平静地站在病房外,他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明白,眼下最受煎熬喝最痛苦的人是陈见东。
人再经历过生离死别后,是能够一瞬间发现自己以前忽略的东西的。就像现在,陈见东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在不经意中喜欢上了这个爱笑,对自己百般好的男孩。他开始怀疑自己对白未有的感情,是不是不忠……
这天午后,万里无云,旧金山迎来了难得的好天气,风和日丽的,公园里还有不少人在放风筝和野餐。
陈见东站在西蒙墓碑前,手里捧着一束淡红色康乃馨。他站得笔直,像是一棵挺拔的橡树,忽而有风拂过来,掀起他衣角,又轻柔地抚摸过他脸庞。
西蒙墓碑是没有刻墓志铭的,就只是光秃秃的一块墓碑,立在青草当中,小小的,和他人一样,扔进人海中就找不到的。
“我来看你了。”陈见东嗓子有些哽咽,“看,我为你带来了今天花店里最新鲜的康乃馨,还是你最爱的淡红色,不过,我去了蛋糕店,今天老板不在家,所有非常抱歉,没能买到你最爱吃的抹茶蛋糕。”
说着说着,他两只眼睛红红的,“还有啊,西蒙,我病情控制住了,能吃甜食了。你回来啊,我们一起吃抹茶蛋糕……”
终于,被关押在眼眶里的情绪决堤而出,陈见东蹲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
“我还要听你讲好多好多故事呢,你怎么能走呢,我还没有带你去过我的国家,没有带你去爬过长城,没有带你吃过小吃,什么都没带你做……”
自责、愧疚、懊恼,三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陈见东痛不欲生。
西蒙,他初来美国时最好的朋友,是会在其他人面前保护自己的朋友,一直以来,西蒙都在为他付出,而一直以来,他经常性忽略掉西蒙。如今,失去才懂得珍惜,却以为时已晚。
陈见东最终还是放弃了回国见白未有的念头,他安安分分留在美国旧金山的医院里,时时刻刻告诫自己:你不能辜负西蒙为你做出的所有牺牲,好好活着,就是对他最好的报答。
大约是一星期以后,西蒙的墓碑上被写上了一段墓志铭:请别打扰这个如天使般的男孩,致亲爱的西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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