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无病艰难抵抗,幸而有鹰爪功的声打之法和穷奇气息相助,每每能在惊险时刻全身而退。
两人交手几个回合,僵持不下,一旁少了指挥的荫尸安静下来,双手护在凸起的肚子前,一动不动。
渐渐的,黄府里的阴气变得越发稀薄,所有的阴气都在朝荫尸的肚子里汇聚。
突然,荫尸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竟仰头对月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从声音中可以听出世间最深的绝望和痛苦。
“荫尸要提前产子了”
那道人惊喜大喊,随即一下逼退吕无病,朝荫尸飞奔过去,手舞足蹈,状若癫狂,这荫尸的肚子里,怀的是道人成道的希望。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出乎了道人的意料,他本是命令荫尸在原地不动,但是荫尸在狂吼一声之后,竟冲破了他法咒的禁制,转身朝他扑咬过来。
此时的荫尸,身上蕴含的阴气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举手投足间带起的阴气如刀锋般锐利,寻常阴魂挨上一爪子,便要魂飞魄散。
道人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他道行高深,身手老辣,只轻轻一跃,便躲过了荫尸的扑击,他站在枝头上,皱眉看着底下团团乱转的荫尸。
吕无病在荫尸暴走的一瞬间,就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虽然不知道能起多少作用,但也只能先死马当活马医了。
庆幸的是,荫尸果然没有搭理他,只是在后院里一阵乱转,身形几个飞扑,就寻遍了前后左右。
而后,它终于注意到树上的黑衣道人,一跃而起,双手直插道人胸膛。
熏天尸气扑面而来,道人不慌不忙,一指点退荫尸之后,正要乘胜追击的时候,黄府外突然传来一声爆响,而后不远处升起了一股滚滚黑烟。
“啊……啊……是谁坏了我的肉身”
道人目眦欲裂,随后仿佛被抽掉了脊椎骨一般,身影整个模糊闪动了一下,一口本源阴气咳出,这是伤了根本。
荫尸趁虚而入,飞扑上来,一口咬在道人的脖颈上。
道人拼命挣扎,手上掐法诀不断打在荫尸头上,打得皮开肉绽,但丝毫不能让它松口,反而越吸越狠,道人只觉得自己的阴魂本源正在一点点地流失,他恐惧地睁大了眼。
几个呼吸过后,道人的身影逐渐变淡,终于不甘地垂下手,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天地间了。
吕无病见状,不知是喜是忧,荫尸吸食了道人的阴魂本源,身上的气息明显地变强了,虽然它没有道人的武学修为,但只凭一股蛮力和一身铜皮铁骨,也够他受的了。
但荫尸随后的举动,却让他大吃一惊。
只见荫尸从树上跃下,回到后院的空地里,对月一拜后,深深看了一眼一旁戒备的吕无病。
而后它没有扑过去,而是伸出一根手指,用漆黑锋利的指甲一划,在肚皮上开了个口子,但却没有血水流出,反而显出干枯灰白的皮肉。
没过多久,从口子里伸出了一只婴儿的小手,皮肤苍白,指甲却晶莹剔透,小手之后是另一只手,而后是头、身子、脚,一个全身苍白的婴儿从荫尸的肚子里爬了出来。
这婴儿有一双奇异的眼睛,一只纯黑,一只纯白,她看看面前的母亲,咿呀着爬到了母亲的怀里。
婴儿爬出来的瞬间,荫尸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漆黑的头发灰白掉落,苍白的皮肤层层干瘪,身上的尸臭变得更为浓郁,它连站着都艰难了。
但它还是竭尽全力地抱着这个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婴儿,一步一晃地走到吕无病面前。
“吼”
它虚弱地叫了一声,把婴儿递给吕无病。
吕无病忍住没有跑,也没有出手撕扯荫尸的脖子,他感到冥冥中有个声音叫他接过这个婴儿。
他伸出双手,笨拙地把婴儿抱到自己怀里。
婴儿好奇地看着他,一股天生的亲近感让她没有哭闹,她伸手摸摸这人的胡茬下巴。
婴儿碰到他的那一刻,吕无病突然感到一种血脉的呼应,他瞬间明白,这是他的种,这是他的女儿。
一股莫名的悲哀在他身体里爆发,他不由自主地流下眼泪。
他终于明白,自己前身私通的,就是黄家的小妾。
这个可怜的女人,因为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被黑衣道人设局害死,死后还被炼成荫尸,永不超生。
而母爱的执著却让她挣脱了法咒的束缚,她拼了命的生下本应该来到这个世界的女儿,却因为僵尸产子,天地不容,而遭受天人五衰的天谴。
她很快就要烟消云散了。
荫尸见吕无病接过婴儿,放心地低吼一声,她不舍地最后看了一眼女儿,身体噗地倒在地上,化成一摊飞灰,随风而散。
“谢谢你,郎君”
吕无病依稀听到一句温婉的倩语。
一路走好。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