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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毓可是个孤家寡人,可即便是个孤家寡人,亦是天底下最潇洒不羁的孤家寡人。

不羡慕,不羡慕。

她有流彩宝贝儿呢。

钟毓端坐在最高的那一处。

无怪乎这一面景色皆收入眼底,原是高处不胜寒。

她入此身时,正保持着盘膝的动作,应当是她先前正在这儿勤耕不辍地打坐修炼。

如今她入了这幻阵,便成了坐在此处的阵中人,是否应要完成这属于阵中人的使命,方能破阵而出?

钟毓觉察识海微恙,似是生生小了一圈儿。

又忽觉掌心异样,张开手心,见是手中正紧握着一支寻灵蝶钗。

欲从凤凰榴火钗中掏出一面镜子,却追寻不到空间灵器的踪迹,她伸手往头上摸索了会儿,竟是连凤凰榴火钗都不曾有过了。

她的这些个物件何处去了?

是否一入这天息境,便入幻境,天息境乃天息兽躯壳。

此时,她与雪萦回或是在它体内、在这阵中某一处?

钟毓粗粗扫了一番此处风景。

是以,一入天息境,便是幻阵,便是此地。

这样美丽的虚妄,偏又处处不乏真实,确实足够以假乱真了。

寻不到凤凰榴火钗也罢,寻不到空间灵器又如何。

她转而打量起这一身穿着打扮来。

这是一身很利落干练的装扮。

她既然入了这幻境,自然并非她那一身雪域法衣。

衣衫中又藏有储物袋,钟毓从衣襟间掏出储物袋,将那寻灵蝶钗存放入储物袋内。

而后便从储物袋中掏出一面镜子――

是一面清澈的水镜,能够确切地瞧出她的面貌来。

两弯眉毛,一双杏眼,一个鼻子,一张嘴,两只耳朵……

这一模样,竟然和钟毓年少之时相差无二,只不过要比钟毓真正年岁小上那么三、四岁的模样。

天息境,到底奇妙如斯?

她收起水镜,静坐于高台之上,环顾亭台楼阁的布局,竟隐隐有几分熟悉感。

这一回钟毓分明是细细想了许久,却始终追究不到这是如何而来的感觉。

“钟毓!钟毓!”

一声声清浅而辽远的女子的呼唤,似从他方而来。

甜蜜却娇柔。

钟毓闻声回头,起身,撩开高台之上垂坠的帘子,顿时碧玉散落。

“就来!”她朝那方向高声应道。

“早课要开始了!快些下来!”

那声音终于清晰起来。

钟毓往下看去,小楼旁正有一女子伫立等候着。

只见人与阁楼相映衬,恍若置身天上琼楼。

但钟毓知晓――此地不是天上,凡间界不是天上,就连那上界,也不能称之为天上。

或只有千年前飞升的大能,才可一观这上天之景。

钟毓见她眉眼间顾盼神飞,正朝着高台抬头看来。

这便是来寻她的那位女子。

高台之高,不过比旁的楼阁要再高上一个小亭台罢了。

钟毓见她催得仓促,两手在栏杆上只一撑,纵身跃下高台。

那女子稍一错愕,诧异道:“我从不知你竟还有这样一手。”

钟毓待听她后续如何。

随即,她又了然道:“来学院已一月有余,想来这才是你的身手罢。”

不曾想,你竟瞒着不少人。

“快些去上早课,不是说来不及了么。”钟毓心知若是再任她说下去恐怕不妙,于是侧头对她催促道。

她与那女子并排而行,两人几乎是肩膀对着肩膀,一路简装入室,扫视一圈,却不曾在此见到雪萦回。

早课是诵读修真经文。

诵读完后,是第一节正式的论课。

授课的先生是一位相貌婉约的女修,说起话来娓娓动听。

“自天地初开,灵气浸润大陆,生生不息。上下两界渐而分层,下界不如上界得天眷顾。于是灵力不足,后继乏力……至于将来若有一日,上界是否步下界后尘,谁也说不清呢?”

“这上界依托的,还是你们。”

女先生柔声道,明亮的双眸看着眼前这一批少年少女们,熠熠生辉。

钟毓却觉得她所言太过夸大其词,或是根本就说反了。

是他们依托上界、下界而生才是。

她又注意到她所言乃是修界,而并非整个修真界,单单只是上界,却不曾提及下界。

为何秘境中的世界,依然会有意无意地忽略掉凡尘界?

是因为此幻境――仍是上界某个学院的射影么?

还是说……

此幻阵考验的,亦是她心中无法勘破的那处?

至于女先生话中所说的“上界是否步下界后尘”。

钟毓只黯然一瞬,但始终清楚地记着,在往后的某一日,事实确是如此。

江川第一任江川君,早在千年前便知此事。

甚至在藏书阁中留下几笔带有明显暗示的未尽之语,江萦回亦知此事。

或许这便是江萦回从下界寻来她……继任江川君一事的缘由罢。

但无数修士、妖物的悲凉哀婉、真真切切的情意,都挽不回灵力的消减。

天道无情,视若无睹,却仍在夹缝之中留有一线生机。

无情,也并非真的无情。

只是众生平等?

亦或是人修,在这片大地上占有得太多、太多了些……

魔修偏居一隅,寻常不入世;妖是天生地灵,平白无故的却少见得很;上古神兽一类,更是早早绝了踪迹;再论起死灵之流,又是被人修喊打喊杀的对象。

是否人修太过嚣张蛮横,于是苍天看不过眼了――

欲要惩戒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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