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萌萌已经睡了,床头柜上摊开着课本。薛佩玲约略有些安慰。这孩子不爱学习,但是好歹还听话,在后面用力推着点,还是能给她拱出像样的前程。让她考到外地去,远离这个危险的环境,再也不要回上海。谢发才拉她回了房间,悄悄说:“萌萌这几年生活的太安逸了,对她来说不是好事情。她认为赚钱很容易,自然而然不好好学习,最终必然会废掉。该让她尝一尝生活的艰辛了,放假以后带她回老家,老家条件艰苦,正好磨炼她的意志。蚊虫该叮咬就叮咬,该帮着打扫卫生就打扫卫生,不能再心疼她了。”薛佩玲举双手赞成。
早上到了公司,薛佩玲打着哈欠走进大门,迎面碰上了吴真真。她陪在莫心洁身边,两人拉着行李箱,仿佛要出门。吴真真见了她很是亲热,莫心洁抱着汪丽卿冷眼看着她们,看得薛佩玲心里发虚。莫心洁瞧不起她,她除了气恼之外别无他法。莫心洁是姜伦手下的得力干将,她有理由鄙视她。听吴真真的口气,她要以实习生的名义和莫心洁一起去出差。薛佩玲心里一惊。吴真真开始参与公司的运作了?姜伦慢慢会把公司的决策权放给两个孩子,到时候还有她的容身之地吗?等到姜伦退下去的时候,她是不是就会被扫地出门?她的心头陡然升起了一层阴云,勉强保持着微笑,身子却微微发抖,直到坐到座位上还在抖,久久不能安静下来。
莫心洁到了几场,给汪竞打电话,电话响了几声没有人接。莫心洁有些诧异,疑惑地上了飞机。此刻的汪竞正在头疼。何艳红一声不吭地跑来了,带了一大堆的东西,往房子里一放,汪竞眼睁睁地看着她在卧室床上一躺,以女主人的姿态睡下了。汪竞头皮发麻,生硬地说:“这是心洁的床,她不喜欢别人睡在上面。”何艳红冷笑一声:“我是外人吗?我是你妈!谁敢拿我当外人看待?”汪竞心说她还真不见外,到了儿子家摆婆婆的架子,莫心洁未必吃她这一套,等她回来,两人之间怕是少不了矛盾。他硬着头皮问:“这次过来就是玩几天吧,下一站打算去哪儿?”何艳红挥挥手说:“这么急着赶我走?好久不见了,就不想跟妈多聚几天?”汪竞冷漠地看着她,心里充满了厌倦。想她吗?她不在身边的日子他舒坦得很,从来就没有想起过她。他这辈子唯一想念的是奶奶,那个慈祥和蔼的老太太。自从她故去以后,他就不再惦记家人了。这些年走南闯北到处采访,他始终带着奶奶的照片,每当遇到生死攸关的险境时,他都是握着照片熬过去的。爸爸妈妈?他几乎没什么印象,只有他们要钱的时候,他才会想到他也是有父母的人!何艳红等不到他的回答,恼恨地说:“老是一副冷冰冰的神态,我欠你了?母子之间就没有一点热乎劲,跟陌生人一样!放心好了,我就呆四天,票已经买好了,一分钟都不会多停留。”汪竞长吁一口气。莫心洁出差四天,两人不会碰面,总算减少一层麻烦。何艳红不再说话了,很快呼呼大睡。汪竞无奈地关上门,躲进书房干活去了。傍晚时分,何艳红睡醒了,进了厨房找吃的,冰箱里塞得满满的,都是莫心洁临走前留下的。汪竞探过头来,皮笑肉不笑地说:“做晚饭吧,我饿了。”何艳红边往外拿菜边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听汪竞说四天后,她不高兴地说:“要那么久?这几天你吃什么?”汪竞淡淡地说:“自己随便做点呗,或者叫外卖,一下子就对付过去了。”何艳红生气了,一摔铲子说:“吃外卖怎么能行,会吃出胃病来。她也真是的,出差那么久就不能不去吗?家庭重要还是上班重要?她的工资并不比你高,整天不顾家,哪里象个女人。”汪竞冷冷地说:“平时是岳母做饭,照顾小孩,你说这话是不是过分了?”何艳红气恼地瞪着他:“我也能做到,不就是做饭外加带小孩吗?我儿子我心疼,她女儿她心疼,说的我好像不如她。看你可怜的,连饭都吃不上,别着急,妈很快做好,保管你吃得满意。”汪竞退出厨房,打开电脑视频。按照时间来说,莫心洁应该到了宾馆。果然他刚上线,莫心洁的视频就到了。汪丽卿在那边刚洗过澡,穿着睡衣晃着胳膊玩。莫心洁开玩笑地说:“爸爸一个人在家,快活得很呢。让我们猜一猜,有没有别的女人来啊。”汪竞心里一咯噔。可不能让她知道何艳红来了,她非炸毛不可。对于这个可有可无的婆婆,她可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他勉强笑着说:“哪里来的女人,当着孩子的面这么胡说八道,我不知道多乖,老老实实在家干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莫心洁笑了笑说:“料到你不太出门了,冰箱里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丰盛的材料。将就四天吧,回来再好好哄你的胃。看你精神焕发我就放心了,我害怕你没吃没喝或是胡吃海塞呢。我这边很好,明天开会商谈,没时间跟你联系,晚上再见。”汪竞正要关视频,何艳红忽地进来了,大声问:“胡椒粉放哪儿了?”汪竞头一下子大了,连忙把她扯到厨房,从小格子里面翻出胡椒粉。里面还有其他调味品,足够她随便用的。他折身回来,心惊肉跳地坐到电脑跟前。莫心洁的脸色果然变了,冷冷地说:“她怎么来了?”汪竞气恼地说:“我怎么知道,忽然就来了,连个招呼都没打,到了机场才联系我,我总不能不理她吧。我妈就呆几天,有她在,可以给我做饭,省得你操心不是?她很快就会走,我不喜欢她在我这儿待着,她也知道,不会打扰到你。”莫心洁的脸色舒缓了点。
四天后,汪竞送何艳红去机场,提心吊胆地看她进了闸机口,这才松了口气。他生怕她改主意,临时改签的事情她经常干。莫心洁马上回来,一旦她不走,两个女人就得见面。她们见了面可没有好生气,当初带她去见何艳红的时候,她们就互相看不顺眼。按照何艳红的说法,莫心洁太有个性,怕他压不住她。汪竞干笑一声。她担心压不住莫心洁才是实话,她总要占上风的,面对着这么有主意的媳妇,她本能的感到地位不保。因为他的坚持,她不得已同意了他们的婚事。当然,她不同意也没有什么影响,她的意见本就没有什么价值,他更听从叔叔的建议。何艳红也明白这一点,为了不失去儿子,她违心地祝福了他们。婆媳矛盾能避免就避免吧,跟莫心洁争论不一定能占便宜,所以她选择了避开。可是她真应该过来带孩子,特殊时期嘛,作为奶奶不出力。汪竞憋着一肚子火,不知道该怎么发泄。
在机场徘徊了一会儿,莫心洁从出口处露出身影,汪竞忙迎了上去。莫心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淡淡地说:“吃的双下巴都出来了。”汪竞讪讪地说:“我妈做菜一向都很有一手,不自觉地就吃多了。”莫心洁嘲讽地说:“不是从泰国直接去欧洲旅游吗?怎么转到上海来了?”汪竞恨恨地说:“去欧洲之前先回国补充点东西……说点快活的事,叔叔约我们聚餐呢,我们直接去酒店,叔叔要等不及了。”莫心洁轻笑了一下。汪竞有些懊恼。这几天汪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假装不知道何艳红来了。她一走,汪毅然马上定下饭局,迫不及待的要聚会。袁美华也没有露面,两个亲家关系淡得很,搞得他都不敢提议一起坐坐,只能当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饭桌上汪丽卿兴致很高,袁美华看她蹦蹦跳跳的样子,心下颇觉得安慰。汪毅然脸上虽笑着,嘴上却不客气地说:“我们打算过两天去海南休养,让美华好好调养生息。你们若是有困难……”他迟疑地拖长了调子,等着他们的反应。汪竞暗自叹息一声。虽是征求他们的意见,可是他的态度分明是想让他们努力克服。袁美华带孩子两年了,最艰难的时候已经熬过去了,她不可能再继续带下去,汪毅然也不可能再啃方便面。莫心洁巧笑着说:“你们尽管玩吧,我们没问题。公司给我配了个助手,她能帮我带孩子。反正马上就要上幼儿园了,不在乎这几天的困难。”汪毅然得到了她的保证,心花怒放。汪竞懊恼地看着他。这分明就是鸿门宴,挖好了陷阱等着他们跳,不跳还不行,跳进去还得感谢他们。
进的门来,莫心洁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遍。汪竞嘟囔说:“打扫的干干净净,我妈是个勤快人。”莫心洁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笑得汪竞有点发毛。在讲究个人卫生方面,她的确是个勤快人,她的勤快也只限于她自己。汪丽卿在路上就睡着了,莫心洁给她脱了衣服塞进被子里,拿了换洗衣服进了卫生间。刚要关门,汪竞就挤进来了。卫生间里响起一阵水声,其中掺杂着模糊不清的声音,床上汪丽卿睡得香甜。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两个人的日子虽然艰难一点,但好在简单平和,也不失为良好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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