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浔将小阿桃从桌子上抱下来放到床上,把瓜子仁喂她吃了,“好罢,你忙完再来接她。”
至姮说完便揣着一兜千里恩风一般卷出了门口,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贺浔瞧着尚不知事的阿桃,小小年纪便没了爹娘,觉得有些难过,正巧阿桃忽闪着大眼睛问他:“贺哥哥,我娘亲呢?我爹爹呢?”
“你爹娘......”贺浔艰难开口,实在不知怎么跟她说,他自小便是孤儿,从未在父亲母亲的关怀下长过一天,没有的东西他也从不奢望,只是阿桃生来便有爹娘疼爱,骤然失了双亲,往后可怎么办?
“你爹娘去了很远的地方。”晋榕忽然开口,“他们现在很好,等你长大些,我带你去找他们好不好?”
贺浔抬眼望着晋榕,实在没想到他一方妖王还有如此耐心与小娃娃交流。
阿桃似懂非懂:“那我要长多大才能去找他们?”
晋榕一手抬到自己胸口处比划着:“这么高,等阿桃长到这么高,贺哥哥与我就带你去找他们。”
“那......好吧。”阿桃垂下小扇子似的睫毛,数着手中的瓜子仁,“那我能先睡吗?阿桃困。”
贺浔忙不迭将枕头放到她脑后,又扯过被子盖好,阿桃翻了个身,十分听话的自己睡了。
待到阿桃睡熟,晋榕轻手轻脚将阿桃往靠里的一边挪了挪,理出一方可供他们二人躺身的地方,招呼贺浔将湿衣服换了,自己合衣而躺,拍了拍身侧的空位,贺浔十分知趣地躺在晋榕身旁。
晋榕温热的身躯轻贴着贺浔,后者仿佛被火撩了似的紧绷着身体,不肯靠近晋榕。
贺浔就在紧张兮兮的神经中慢慢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等他睁开眼,发现身旁的晋榕与阿桃都不见了踪影,自己所在之处是一片绿草茵茵的空地,不远处一弯溪流潺潺而过,叮咚声响不绝于耳,他喊了几声,不见晋榕应他,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亦不敢轻举妄动,于是便顺着溪流向上游走去。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远处仿佛有了人影,只是距离稍远,看不分明,贺浔瞧不出任何妖鬼邪气,心下判断应当是两个人,便快走几步,追了上去。
走近了才看清,人影是一对年轻夫妻,妻子怀中抱着个小婴儿,丈夫手中撑着一把油纸伞,二人正背对着他,同样在赶路。
“叨扰二位。”贺浔在他们身后做了一礼,“不知此为何处?”
前方二人转过头来,贺浔一见便呆住了——
“母亲......”
眼前女子五官与自己有五分相似,赫然是与贺夫人一模一样的一张脸!而她身旁的男子,便是自己相貌另外五分的出处了。
男子善意一笑:“我夫妻二人近日喜得麟儿,娘子说前段日子在房中太闷,今日便有心带她出来走走,此处是浮临山附近。”
贺浔望着眼前一男一女的面容,目光复又落在女子怀中的婴儿身上,那婴儿裹着的襁褓上,绣了个贺字。
“原......原来如此。”贺浔仿佛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眼前的三人,分明是还活着的贺氏夫妇与儿时的自己!自己为何会见到他们?
贺掌柜见贺浔呆呆地,问道:“这位公子?可是身体不适?我家就在不远的贺家庄,开客栈的,公子若是寻处落脚,不嫌弃的话大可去我们家。”
“不,无妨。”贺浔勉力出声,既然此时的他们尚未遭受洪水之灾,那么是否可以提前告知他们即将到来的灾难,使他们避免先前的命运?
“好罢,既无事我们就先告辞了。”贺掌柜轻扶着贺夫人,转身便要走。
贺浔急道:“且慢!”
贺夫人轻逗着怀中的孩子,贺掌柜复又转过身来:“公子还有何事?”
“我知道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有些荒唐,可请二位务必一听!”贺浔道,“在不久的将来,贺家庄会来许多修仙之士,他们来不是什么好事,是因为马上就要有一场洪灾爆发,至于为何在下不便言说,但请二位务必信我,届时镇上的人都会死,所以请你们通知镇上所有的人,立刻搬离镇子,走得越远越好!”
贺浔有些语无伦次,越急越说不清楚,贺氏夫妇只是望着他笑,嘴唇仿佛动了动,她怀中的小婴儿此时哭闹起来,贺浔无法分辨贺夫人说了什么,只是听着婴儿哭闹声越来越弱,他与他们之间仿佛隔了一层透明的结界。
“你们听到吗?!”贺浔急得大喊出声,可那边贺氏夫妇置若罔闻,转身便走。
贺浔下意识便要抬腿去追,刚迈一步却被无形的屏障阻在原地。
“这是什么?喂!你们听到吗?一定要走!”贺浔喊得愈发大声,前头的人却毫无知觉,脚步不停地走的越来越远,可他就是无法穿透阻在他面前的障碍。
贺浔向左右两方跑了几步,也同样是被阻隔的空间,穿不过。
微风拂过面前的青草地,远处的树叶“唰唰”作响,贺浔眼睁睁见着贺家三口在风轻云暖的春景中渐渐没了身影。
“母亲!父亲!”贺浔被困在原地,嗓子有些嘶哑。
“你们为什么听不见我......”贺浔没了力气,在原地缩成一团,仿佛变成了贺夫人怀中的婴儿,渐渐低声抽泣起来,“我好想你们......”
“阿浔,阿浔应应我!”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穿透一切,将贺浔唤醒,他抬起头,睁开眼便见到晋榕的一脸焦急。
他甩甩头,努力清醒过来:“晋榕,我、好像做了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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