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什么花?从前倒没见过。”至姮嚼着包子,口齿不清。
豆丁闻到香味,转过头来,目露渴望地盯着至姮手里的包子。
这时三人才看清眼前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娃,约摸四五岁,眼珠乌黑,活泼的葡萄似的提溜转。
云归见状立刻指着至姮抱在怀里的包子道:“那我拿这个跟你换,你换不换?”
娃娃咬着手指,瞧了瞧香气四溢的包子,又低头瞧了瞧手中的花枝,明智地点了头。
云归大喜,忙向至姮要包子,至姮拍开他的爪子,俯下身来给娃娃递了个包子,柔声道:“想吃包子姐姐给你,不要你的花。”
“那是我应得的!”云归聒噪道。
娃娃听了至姮的话接了包子,依旧将手里的花递到云归面前。
云归忙不迭接住,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边看边啧啧:“天下竟有如此秀丽的花朵,从前没见过倒是我孤陋了……”
贺浔想着这么小个人儿应当是家里人带出来的,但怎的自己在街边,就问娃娃:“你家大人呢?”
娃娃怯生生地看了贺浔一眼,仍旧只对同性别的至姮说:“阿娘买东西去了,让我在这等,我等了很久了,阿娘她还是没回来……”说着大眼睛里委委屈屈地蓄满了泪花。
至姮一看雌性本性立刻暴露,手忙脚乱地把包子塞给贺浔,轻抚着娃娃的肩头:“不哭不哭,没事姐姐陪你在这里等,没事的,我叫至姮,你叫什么名字?”
云归眼珠子都要长在花上了,头也不抬:“几百岁的人了在个小娃娃面前自称姐姐……”
至姮狠狠剜了他一眼。
娃娃吸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我叫……阿桃。”
“好,阿桃,姐姐在这陪你。”
不多时,便有一年轻妇人匆匆往这边走来,她背上背了个草筐,里头似乎装了不少东西,压的她瘦弱的脊背有些直不起来,眼珠与阿桃如出一辙的灵动,看来是母女了。
“阿桃!”妇人叫道。
“阿娘!”
“阿桃对不起,阿娘回来晚了。”妇人面上满是担忧,疾步走到阿桃面前,拂了拂她稚嫩的小脸。
“她没事,方才自己站在这等你,乖的很。”至姮在旁轻声道。
妇人这才发现阿桃周边还站了三个人,个个气宇不凡,迟疑地开口:“几位是……”
贺浔笑道:“我们是外地来的,路过此地发现小阿桃孤身在这,便陪了她一阵,顺便……与她换了点东西。”
贺浔将云归强行唤过来,把来龙去脉细细说了,妇人释然一笑:“这花名叫晚霞,说来也怪,向来只开在我们村,外人见了有喜欢的便挪回去,可没有一株活的。”
云归问道:“可知是为何?”
妇人:“自然不知,几位若是感兴趣可以跟我去村里瞧瞧,我们村在南边山里,就是远了些。”
“不妨事不妨事。”云归连连摆手,“请夫人带路罢。”
贺浔拽了云归一把,低声道:“不干正事了?”
“干啊,你知道路吗?”
“……”
不知。
于是三人跟着母女俩,路上闲聊得知,她叫玉兰,她们村名叫穆恩村,由于落在山里,颇为闭塞,村里人也不常下山。这次是因为家里的农具坏了,村里没有铁匠,特地来镇上修,小阿桃走累了就把她放在路边,自己找铁匠去了。
如此又走了将近两个时辰,到达穆恩村时,日头已经沉沉地挂在西方,懒洋洋的挥洒着剩下的温度,将一片人间烟火巧妙的镀了层金。
山里人朴实,玉兰带着陌生人回来也没人排斥,纷纷笑呵呵的招呼。
他们宿在玉兰家,玉兰的丈夫是个朴实的农人,话不多,只会在晚饭时一个劲儿地让三人多吃些多吃些。
这个村子也不大,与世外隔了一座山,将一世的喧嚣通通挡在了外头。人们用过晚饭便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消遣,有不知名的乐器奏起悠扬婉转的小调,飘飘然滑进贺浔耳中。
他忽然又想起距离他不知多远的晋榕,想起他望着自己的时候好看的眼睛里仿佛盛了一汪温泉水,映的额间印记都仿佛活了起来。想起他唇角动人的弧度。想起他笑着把自己碗里的食物夹给他,想起他牙尖嘴利的呛的颜以修无言以对,想起他被枯木绊了脚还要扭头报仇的可爱。
想起他……几乎用自己的命为自己铺了一条爬出深渊的路……
贺浔躺在竹床上翻来覆去,床被他晃的“嘎吱”作响,连带着旁边的云归也不得安生,气的非要拉着贺浔出去打一架。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云归顶着黑眼圈诈尸似的从床上弹起来,贺浔在云归杀人的目光中从容起身,一步三扭地伸着懒腰晃到门口等饭吃去了。
“哥哥~”
云归耳边传来一句稚软的轻唤,盯着贺某人背影的目光不甘不愿地收回,眼眶里忽然多出一把香气悠远的鲜花。
阿桃把一大把花枝塞到云归手里,奶声奶气道:“是我与阿娘一早去折的晚……晚霞!”
云归见了好看的娃与好看的花,登时自己也乐成了一朵喇叭花,将致使自己一夜未得安眠的祸首老贺抛到了南疆北冥。
他把阿桃举起来浪浪地转了好几圈,惹得阿桃叽叽咯咯笑个不停。
三人用过早饭在穆恩村闲逛,在最南边发现一个祠堂,那祠堂却不供牌位,当中立着的,是一尊石像。
至姮在石像前伫立良久,喃喃道:“你们……觉不觉得这石像有些眼熟……”
贺浔听至姮这么说,也凑过来细细端详。
云归对民间粗制滥造的神像毫无想见的欲望,在旁兴趣缺缺地道:“人间所有的神像不都差不多么。”
“不对,这尊确实眼熟。”贺浔看的聚精会神。
云归心不在焉地晃过来,迅速瞥了石像一眼,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被钉在了原地。
三人在货真价实的石雕前杵成了三座“肉雕”。
“这……这是药师穆玄啊……”云归从喉咙里滚出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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