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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止今天难得安静,一路上竟也没说两三句话,即便是到了清风堂门口,也亦如此。江楚聊静立他身侧,这几天的风言风语他也略有耳闻,着实是不堪入耳。他眉宇微皱:“回去也还来得及。”

宋清止目光漆黑,一眼望不到底。

想回去吗,他当然想,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跟着江楚聊去看看帝都的景致,是否真的如传言所说‘火树银花合,星桥铁索开’。

可他不能,兄长为他涉险,如今双眼失明,这份恩情,即便是他过渡了兄长身上的蔽日诅咒,也是还不起的。

他收了情绪,缓缓道:“来都来了。况且长兄如父,父祖为尊,总不能叫他们来看我罢。这件事早晚都要做,与其埋在心里受罪,倒不如早些去的好。”

江楚聊颔首,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温声道:“长大了。”他虽如此说,可他清楚,他的小狐狸不是长大了,是被这世上所谓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戳透了心,正汩汩的往外流着血。他怕极了这些人的脸色,又要像以前一样把那些苦不吭声地打碎了往肚子里咽。

冥思之间,宋清止已踏步走了上去,清瘦的背影看的江楚聊心里发慌,好像他随时都会不见一般。

青风堂的院子比起宋清止的确实排场了不少,院子西侧有一河流,引的是凰山半月泉的泉水,分外清甜,缓缓流动着偶尔还会冒出几个小泡。上面架着一道雕花木桥,几个婢子手里头捏着碎的糕点渣子,有说有笑的往水里丢着,甚至连两个大活人进来也不知晓。

宋清止想开口问些什么,却在那些婢子里见到了今天早上的那位,一想起她的口气,心里便像堵了一道坎似的,欲言又止。

江楚聊余光瞥了他一眼,眸色略深,当即便沉着脸往里头走。

宋清止见状,立刻反应过来江楚聊这是生气了,也是,毕竟是圣上亲自封帅,又是堂堂世子,被如此对待,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不过这好歹是在蛊王府,山高皇帝远的,还是莫要惹出些是非才好。

他赶忙上前一步拉着江楚聊,慌忙道:“江兄,没有通报便是硬闯,再忍忍,要不...我现在就过去问问兄长在何处,你等我。”

话落,他松了江楚聊的手便要上前去问那几位婢子,一把被江楚聊扯了回来。

“你当真以为他们只是没看见?”江楚聊耐着性子同他道。且不说他们是否真的爱凑热闹,哪里有人家的婢子当着主人家的面玩的撒欢,乡下野市尚且不如此,更何况是蛊王府?

再者宋清烛是新主,有哪个婢子不要命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新主子的底线?

青风堂中门紧闭,难道宋清烛记性真的差到忘记自己请了亲弟弟过来?

所以归根到底,没有主子默许,谁敢如此?

宋清止心思细腻,又从小生在蛊王府,江楚聊不信他真的看不懂。既然懂了,为何又要一步一步避让?

宋清止的手腕被他捏的隐隐作痛,却也不敢发作,他知道,江兄虽然压着脾气,却是真的生气了,而且...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宋清止。他不敢去看江楚聊的脸色,摇着手腕轻声道:“江兄,我与你不同,你是世子,是将军,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你想杀人放火多的是人给你递刀替罪。可我呢?”

他使劲儿挣开了江楚聊的禁锢,玩笑道:“我是蛊城最扶不起的烂泥,我顶着臭名声活了十七年,我拖累的人太多了。实在累了,江兄你知道吗,我没有力气为了什么破名声同他们争执,我也不想。有些事是天定的,你生来是世子,那你就是。我呢?我生来是少主,可...算了,不说了。”

江楚聊何尝不懂,可他就是见不得宋清止受委屈,他恨不得把那些恶心人的东西绞舌挖目,野兽分食。他沉声道“只要你想,我就能做到。”

宋清止叹了口气,他眼前好似铺着一条黑色的道,走不到头,也看不到头。他缓缓道:“江兄你还是不懂,少主我做了十七年,可我并不开心。你也不可能照顾我一辈子,别人说我坏也罢,说我孬也好,我就是这样了,懒得变了。这世上多得是理不清的事,难道江兄你件件都要管吗?”

那我偏要照顾你一辈子。

江楚聊脸色愈发沉闷,他绕过径直向前走了去。宋清止也没有再拦他,人言已尽,做不做在他。

‘嘭’!宋清止耳边传来一道巨响,着实把他吓了一跳。谁曾想江楚聊盛怒之下竟一脚踢碎了青风堂的中门,上好的楠木就这么被他踢得四分五裂。

到底是把江兄当做朋友,宋清止还是不能不管他,赶忙和颜悦色的走上前去。如今地处西南,蛊城一族势头正旺,要想让江楚聊吃些苦头多的是法子。

他方走到门口,边听着里面传来江楚聊压着杀意的警告:“把那些龌龊心思藏好!若有下次,本将,亲自剐你。”

宋清止听得一激灵,他从未见过江楚聊发狠,甚至连带着秋水当初说他如何如何狠戾,他皆一概不信。可就在方才,江楚聊沉声的警告,就像是一头闻着血腥的恶虎,正在一口一口的撕碎猎物。

“将军严重了,宋某还是惜命的。”宋清烛侧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桌子上敲了起来。

一边是兄长,一边是江兄,二人皆与他有恩。

宋清止犯了难,只好厚着脸皮先上前笑着缓和道:“没事没事,闹着玩呢,都别紧张,冷静冷静,哈?”转身这才正儿八经的看到了自己的兄长,一袭白衣如故,像是穿了很多年。虽是白纱遮目,却依旧不妨碍他的俊美。

宋清烛坐于中堂,手里捧着一杯热茗,听到宋清止的声音,眉头微挑道:“是小清止吗?”

小清止?

江楚聊神色冷淡。

“啊?是。”宋清止猝不及防应了声,一时之间竟忘了方才在屋外的难为之事。

“过来坐吧,将军也坐。”宋清烛伸手摸了摸自己跟前的席子,又指着旁侧的椅子,邀他一同上座:“我这样子,招待不周也还要二位多多包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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