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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礼监是十二监之首,秉笔仅次于掌印太监,在宫内横行不是问题。即便她是个生脸,旁看在眼里也不敢置喙。她大抵明白了陆琮的用意。

宫中遣去的内官、仪仗,加上护卫、锦衣卫约莫四五百人。正午出发,一批队伍浩浩荡荡朝西山行进。

与同程颐一道儿替仇人送葬,安然仿若入了梦,一时间有些恍惚。这算是老天爷替她出了口气罢,但她似乎也没那样恨了。

她在列队前,离程颐不远。看他身着一品侯麒麟补子官服,腰胯白玉带,背脊挺拔,气宇轩昂,心中不由得五味杂陈——不知他是喜是悲。

他总是叫人琢磨不透,单瞧也瞧不出什么。多半是伤怀的吧,毕竟相守了这么些年。安然想着,若不是有公主碍着,他怕早早续弦了。

视线辗转到他座下,思绪骤断,她蓦然失了神——那是她的马,名唤步景。他爹走镖时意外得来的,由她一手养大。

她的宝贝啊……这人好生无耻,害她丢了性命不谈,还骑她的马!

安然憋闷,横竖无能为力,一路吹胡子瞪眼,回神之时已至西山麓。

此处多佛寺,觉山寺因供奉着佛牙舍利,独为帝王所钟情。公主的棺椁需经觉山寺住持超度一宿,翌日择吉时入葬。因此,来人一半在山下扎营,剩下的则随程颐入庙。

月黑风高,宫灯顺延山坡蜿蜒向上,钻进竹林深处,如星光点点,熠熠夺目。安然在下头眺望片刻,踅身进了帐。

日行四个时辰,内监们疲乏至极,颓在帐内东倒西歪打着瞌睡。她四下扫了一眼,寻不到空处。不得已在外头拾了柴,生了火,倚树小憩。

树下暖和,引得几个宫女侍卫围聚谈天。安然阖目听着,不久便有些昏昏沉沉。

身旁有人搭话,她掀开眼帘,跟前多了位面容清秀的小宫女,正笑着递来一把炙烤的栗子。

她坐直身子,有些拘谨地接过来:“多谢姑娘。”回时粗着嗓,生怕露了马脚。

安然本是女子,内监装扮儒雅风流,自然讨人喜欢。小宫女说不必,又问:“你是哪处的,我瞧着面生。”

不远处聚坐的三两锦衣卫盯着二人,神色不善。安然有所察觉,挪了挪位置,显然避讳起来。

对方以为自己遭了嫌弃,十分委屈。她见着心软,撇开脸小声应付:“小的刚入宫不久,时下在司礼监当值。”

“在司礼监跟着哪位大人?”

似有些穷追不舍了。安然无奈,正想起身离开,忽闻耳边有异动,扬声道:“小心!”旋即将身旁的人扑倒在地,恰巧错开了一支箭。

她身上香气馥郁,小姑娘面子薄,僵着身子烧红了脸。安然不曾察觉到什么,起身兀自卷了袖口,抬脚就往树上爬。

攀到一半,又朝下头伸手,催促道:“愣着做什么,赶紧上来!”

好看的男人总能令人萌生好感,更何况他这样善良。小姑娘心头突突跳着,不假思索地握住她的手。

营帐间混乱一片,敌方尽着黑衣,单看招式、兵器,不像是中原人。倒也不恋战,劫了几箱随葬品,拖着马匹就往北边跑。

“这些人什么来头?”

两人暂且避开危险,这会儿子坐在枝干上聊起来。

“像是瓦剌散军。”安然遥望北边的山脉,若有所思:“瓦剌征战多年,若不是弹尽粮绝,不会同大兴议和。”

上一世曾闻言,两国休战,谢元桢为防大兴铁器外流,献了一支妙计,大抵就是在这个时候罢。

“约莫是穷极了。”小宫女有所感叹。

穷是一方面。连散军都敢掠宫中的财,追根究底,是因瓦剌部不曾将大兴放在眼里。

程颐手下的兵善战,不一会儿便解决了大半。那几个拽着财物驭马而逃的,抵不过神机营的枪火,纷纷坠下马。

安然远远瞧见了步景。步景素来脾气臭,这会儿疯了似的撂蹄子踹人,吓得那群锦衣卫节节后退。它是程颐的战马,眼下无人敢伤他,只能受着。

敌人死的死逃的逃,安然见状方敢从树上跃下。不巧,还没站稳就被人揪住了衣襟。不是旁人,正是方才盯着她看了许久的锦衣卫。

那人足高了她两尺,肤色黝黑,身型魁梧,态度极其傲慢:“你个阉狗还会躲箭?”

此人无非是眼热她与小宫女走得近,想借机报复。她不是阉人,更不是男人,自然不愿多做解释,于是冷着脸放话道:“大人说笑了,小的不过是反应快些。宫中谋差,多少得有些个长处,若非如此,薛秉笔调我来司礼监做甚?”

内监也分三六九等,正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司礼监的二把手,断然不是好招惹的。安然隐隐表明了身份,对方果然有了顾忌,迟疑一番恨恨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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