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满目绮旎 ,被褥凌乱,衣衫散落四处。安然无力趴在榻上,面色坨红。
伤寒未愈,说了放她一马,终究还是折腾半宿。他总有法子叫她难堪。
安然当下昏昏沉沉,受他在背脊上的轻轻一吻,她紧绷起身子,将头埋进绣枕里。
“一会儿请御医来复诊,喝完药好生休息。”他关切着,面色平常,说不出的正经,险叫她以为,昨夜神色餍足间赏她满身污浊,又硬逼着她说“喜欢”的另有其人。
阿竹领着两三人入屋备汤,瞧见遍地狼藉,片刻惊愕,抬头见谢元桢坐在榻沿,朝服工整,面容端肃。
她木木施礼,心中感叹:大人神仙般的人,十足的风流韵致,竟也能闹腾成这样。
早先就听外头说,斯文人有斯文人的玩法,约莫比常人更放肆些,也不知是真是假。今日得见……大抵与传闻一般无二。
至此,阿竹不敢多想,恭敬送走了谢元桢,趋下人去净室备汤。待一切准备妥当,方转而至榻前伺候主子起身。
帷幔内,安然墨发散乱,侧拥着被褥,阖着眼满面倦容。阿竹打眼便瞧见她脖颈上的红印,肩头、手臂皆无幸免……不免有些心疼,一番吞咽道:“夫人,是时候沐浴了。”
“嗯。”安然浑身无力,勉强睁眼。
汤里浸了香料,她泡了许久,直至皮肉嫣红,闷出一身汗,顿觉轻松不少。
身子尚弱,不适在汤中久坐。阿竹片刻不敢耽搁,掐着时辰催促。安然虽有不舍,还是磨蹭起身更衣,拖着疲倦的身子上了榻。
她没胃口,先前喝了几口粥,一会儿下头奉上刚出炉海棠酥,她尝了尝,抿了抿茶,又躺了回去。
太医院来人复诊,与上回一样,是位年长的御医。
谢元桢着实计较,陆琮的事儿他记到现在,如今请来的御医皆是挑拣过的。
老御医捋着胡须号脉,不一会儿摇了摇头:“夫人还需静养,切莫劳累伤神。”
她没应声。阿竹接话:“您说得是。之前的方子还用吗?”
“接着用吧。”御医迟疑片刻,提议:“劳烦姑娘将老夫的药箱拿来,老夫替夫人施针,回头能睡得踏实些。”
没有谢元桢搅和,自能睡得踏实,犯不着施针。安然怕针,小小的针头扎进来,似虫咬,不甚难受。她欲要婉拒,见阿竹匆忙去了厅堂,旋即额角隐隐作痛。
横竖躲不掉了。
安然气结:“可否不扎针,换几副安神的药。”
“可以是可以,不过……”那御医突然压了声:“公主要薨了。过了头七,便会入葬西山。届时,陆大人会安排夫人混在仪队间,夫人且耐心等消息吧。”
竟是来替陆琮传话的!
陆琮果然没叫她白等。他聪明,门路也多,有他相助,好过她单枪匹马的瞎折腾。
安然恍然精神了些:“如今出府不是难事,只是怕被捉回来,陆大人可有良策?”
“您放心,随行内监、宫女皆是宫内安排好的,若无圣谕,旁人探查不得。除此之外,大人已然将您的新身份安排妥当,正经八百的在册户籍,就算官府严查,也捉不到把柄。”
如此,寻个由头出来便可。她如释重负,扬了扬唇角:“先生总是能设想周到。”语毕,似想到什么,“他怎知公主要薨的?”
御医三缄其口:“夫人莫要多问,左右这两日的事。”
安然淡淡应着,心中复杂。
安乐公主要死了……呵,死在皇家大殿内,还得天下同悲,真真舒坦,真真荣耀啊。
不得不说,若能亲耳听见公主死讯,的确有些痛快。做鬼的时候常怨老天无眼,其实也非如此,瞧,天道轮回,老天补了她一命。
安然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人,恨得一点不含糊。可她亦比谁都惜命,鸡蛋碰石头的事儿万不会做。比起寻那对狗男女报仇,还不如早些逃命。
如今,机会来了。逃离京城,顶了新身份,才算得上重活一遭。她还可以偷偷给家里差信,指不定能有父女相认的一天。
计划落定了,便生了期盼。她睡意全无,正兴奋着,待阿竹去而复返,唇角倏地落下,她惘惘:“还……还施针吗?”
御医点点头:“夫人且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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