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脑中一阵轰响,调过视线看了看谢元桢,他负手立在一旁,神色自若,仿佛早有预料。
他挖坑给她跳,她就傻乎乎地跳了,阿竹无妨,旁边还有两个外人,她若当面拒绝,岂不是叫他掉脸子。这人是属马蜂窝的么,怎么心眼儿这么多?
安然已然不知该如何是好,杵在那儿像颗桩子。谢元桢不等她,兀自转身拾级而上。
她再三思量,还是厚着脸皮跟了上去。没想到,这屋子外面朴质至极,里头简直穷奢极欲。
进门正中间摆着梨花木桌椅,西头透过锦绣帷幔,沿墙皆是书,两边空处挂着颜真卿的字。东里间是张金丝楠木漆金拔步床,雕的花开富贵的纹样,做工十分精巧。床边摆着三屏风式镜台,搭脑圆雕龙头,屏心嵌装透雕花鸟纹绦环板。这就罢了,胭脂水粉样样齐全,环佩首饰一样不落。
东西都像是新置的,一天内整顿成这样,着实不易。
她转了两圈,愣是没寻到一张罗汉榻,当即,想死的心都有了。她蹙了蹙眉,着实为难:真要同他一块儿睡么?他们这样似乎不大合适。
安然真怂了,直愣愣盯着谢元桢看。他正悠然地喝着茶,见她满腹愁怨地看着自己,撑着脸笑道:“夫人自己说要睡这儿的,时下又想又反悔了?”
他面上这样灿烂,恨不得叫她怀疑,这一切是他刻意安排的。所以,谢婉是因此事记恨小堂妹么?因为这晚他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安然心惊胆战,下人都在外头,她说话也没什么忌讳:“要么夫君去兄长那屋睡吧,妾身一个人睡这儿刚好,两个人有些挤。”
挤?床这样宽绰,躺三个人都够了。她睁着眼睛说瞎话,他自然不买账:“在母亲眼皮子底下,你想同我分开睡?府上人多嘴碎,事情传出去,我横竖没妨碍,夫人该如何和母亲交代?”
说起来真像是为她好了。可这话也并不是全无道理,他们的确不大能分开。
安然窘极了,骑虎难下之际,刚巧阿竹走了进来,朝她福了福身:“夫人沐浴么?热汤备好了。”
“不必了。”她断然拒绝,古怪地看着阿竹。
阿竹就不明白了,压着嗓门给她使眼色:“夫人瞎闹什么呢?不沐浴忒的邋遢,大人这样精细,您存心找嫌弃么?”
安然想抽她。
她的丫鬟怎么尽帮外人说话?阿竹是小堂妹从安府带来的自己人,自己人不护着她,见她有难,还不忘推一把。
天色已晚,谢元桢不想看她再犟在这儿,撇撇头吩咐阿竹:“去备汤。”说罢慵慵懒懒起了身,一弯双眸对着她和煦道:“不沐浴如何睡?夫人不必避讳,今夜我去书房安置。”
他突然退了步,叫她又惊又喜。她亦是给足了他面子,故作关心:“书房有地方睡么?夫君夜里会冷么?不如……带床被子去。”
“那边置了榻,无妨。”
有地方睡就好,她睡得也踏实。安然微微颔首,默默应了。
谢元桢这就走了,两个小厮进来安顿好热汤。安然缓步至镜前,阿竹在一旁帮衬替她拆了翟髻,转而又替她更衣。
阿竹憋了好久,见她脸色尚好,忍不住说:“大人对夫人不一般,夫人让大人睡书房,不大妥当。”
安然否认:“我与他没什么。”
“夫人嘴真硬。”阿竹有些无奈,“夫人没发觉大人总是主动接近您么?”
“别提了。”她努努嘴,有些心烦,“他近来不知怎么了,变着法儿占我便宜。”
“据奴婢所知,大人活到至今,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这样一个洁身自好的人,怎会无缘无故占您的便宜呢?”
她翦了翦双眼:“我也不信,可难不成是我冤枉了他?”
阿竹服了她这颗榆木脑袋,忍不住提点她:“夫人没想过,大人可能是喜欢上您了?”
喜欢她?怎么可能?他不是一直爱着谢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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