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竹跪在一旁,低低埋着头。谢元桢淡淡扫了她一眼,转身进了屋。
谢元桢这两日与皇帝周旋,好不容易卸了担子,回头琢磨着,想为之前的事打个圆场,不料碰到这一幕。他没管过原来的夫人,却被她给绊住了。
他们在屋里窃窃私语,也不知都聊了些什么。探子没听清对话,单瞧见她拉了陆琮的衣袖。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竟要这般拉拉扯扯?
他越是细究,便越发不舒坦。
屋里人早早上了床塌,撂了帷幔,把自己严严实实裹在被褥里,唯独露出一颗后脑勺。
谢元桢心中冷笑,斜眼睨她:“夫人没沾什么大病,用不着成日卧在床上。睡多了,反而没了精神。
安然身躯微僵,闻言怏怏从床上坐起来。衣服穿得妥帖不说,发髻也是整整齐齐的,这就罢了,还描了淡妆,娇俏柔美。
“夫君何时来的?”她嘴角浅浅弯着,偷偷觑他两眼——素白常兰草纹褒衣大袖,简单的儒生装扮,在他身上也能显出不凡来。安然看着有些痴,直到他坐到自己跟前,才收了心神。
他嗯了声,直接了当地问:“方才在屋内,夫人同陆琮说了些什么?”手段都在背地里使,对外人尚留三分薄面,更别提对她了,当下还是颇为和颜悦色的。
安然料他没听到多少,估且搪塞:“陆大人替妾身诊脉,没说什么特别的……”
他并不像从前那般远着坐,她见状略感不适。再想到,那日在轿中吃了亏,当下根本不敢直面他,没两句便挪开眼神。
谢元桢不明心中所想,只觉得这避讳的态度有些恼人,他阴测测地笑着:“当真?”
安然咂不出他背后的意思,木木点了点头。
“这诊法儿稀奇,非要阖着门,不过寒症而已。”他狐疑地打量她:“独两人在屋里说不过去。莫非……夫人喜欢陆琮那样的,这才点名道姓地请他来?”
谢元桢自顾自地说着,安然听着云里雾里,半晌才体会到其中玄机,叹了口气——信果然被他截了。
他现在越发猖狂了,背地里干的事儿也不藏着掖着,全然摆上台面。她的靠山还没倒呢,怎么一点忌讳都没了?
她耐着性子解释:“陆大人是安贵妃举荐的,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院判,经验自然没得说。”
左一个安贵妃,右一个安贵妃,谢元桢以为这女人浑然是颗绊脚石,得趁早除了。他盘算着,眉头微挑:“夫人满口赞誉,越描越黑。”
安然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天知道,她两辈子都没想歪过!陆琮对她而言与兄长无异,实在冤枉。
她心中有鬼,引人怀疑,无可厚非,为表忠心,她不由得厚着脸皮坦白:“夫君已然够光鲜了,我哪还有闲情去看旁人?”她的确发自真心,论长相,未有人能与谢元桢相提并论。
他听着很是受用,可先头的事儿并未抛诸脑后:“夫人是在讨好我?”
安然惘惘,略微难堪。她为了一条命,什么丢脸的事儿都做了,于是恳切道“诚然……也没特意想讨好,心中怎么想就怎么说了。”
耳边是她的温声细语,他无暇想旁的,情不自禁伸手去触她脖颈,她身子怔了怔,稍稍避开了。两人对峙着,一时间气氛微妙。
他微哂,颇有些无赖:“前两日夫人的丫鬟去库房领药,说是夫人颈上有伤。现今如何了,叫我瞧瞧。”
怎么提起这事儿了?阿竹未曾给她取药啊?
安然脸皮薄,未经细想,含糊推辞:“阿竹小题大做,没什么了不得的,劳夫君挂心。”
他存心捉弄她,阿竹没去过库房,更无人知晓她“受伤”。他本想容她装傻,偏生当下来了兴致:“夫人防着我做甚?横竖没有旁人在。难不成……夫人情愿让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近身,也不愿让我替你看伤?”
安然欲哭无泪:他吃错什么药了,这样欺负她?!平日里的清冷都喂狗了么?何况,她那处哪里有伤,根本就是……
挑明了互相都下不来台,她紧了紧领口,勉强露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当真无大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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