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给我取些来。”她起身,抹干了泪,像是乖巧的孩童,等着阿竹投食。
阿竹尤为欣喜:“好好,奴婢这就去。那……夫人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免得伤了胃。”
去岁隆冬,外邦来朝进贡,圣上赏了好些东西给臣下,其中就有这葡萄酿。谢元桢平日里不饮酒,这金贵玩意儿意外入了她堂妹的眼,便自作主张留用至今。
阿竹替她斟酒:“老夫人的话,夫人万不要放在心上。您过去没少气噎她,这次就当补偿了。”
“噎得好……”她自顾自地嘀咕。
饶是她造的孽她认了,叫她平白替人背罪,简直苍天无眼。
人生在世,有的纵情欢歌,有的诗意人生,而她呢,愣是把自己活成了鬼,从此见不得天日。
安然心中酸涩,再好的酒也尝出了苦味儿。她以往酒量好,喝前不曾斟酌,几杯下肚,脸上逐渐浮起两抹坨红。
她倾身伏案,素手支腮,嘴里念叨着:“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阿竹不禁失笑,“夫人又在说胡话了。”
安然喃喃:“阿竹,这里闷得慌……”她话中有话,委屈得很。
她身上有些热,闹着出去吹风。阿竹拗不过她,引她去了荷塘边的凉亭小坐。
夜深,池塘边寂静得很。她凭阑眺望,眼前湖面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凉风习习,她不自觉缩了缩身子。
“可是有些凉了?奴婢给您去取披风。”
阿竹要走,她昏昏沉沉道:“不用了,我再坐一会儿就好。”
“才几步路,夫人在这儿醒醒酒,奴婢一会儿就回来。”
这里离她院子不远,的确不会久等。她喝了整整一壶,眼下昏昏沉沉,阿竹执意回去取,她也无心阻拦,没过多久便睡了过去。
谢元桢回来得晚,途经荷塘,隐约察觉凉亭上丽影绰绰,不由驻足观望。
管家眼尖,躬身禀报:“应当是夫人。”
这么晚了,她独自在这儿做什么?他狐疑,忽见一抹黑影由远及近,鬼鬼祟祟上了凉亭。
他眉头紧蹙,厉声问:“我不是驱他回去了么?怎么还在府上?!”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谢元极。管家见大事不妙,忙跪地请罪:“老夫人留大公子用膳,兴是大公子喝多了,老夫人才允他小住一夜。”
旁人不知,他早有所察觉。方才这谢元极眼睛都快长在安然身上了,哪里是喝多了,分明一早就打好了算盘。谢元极在赌坊摊上了人命官司,正求他为自己开脱。他应得模棱两可,打发他回去,没想到这厮竟蹬鼻子上脸,起了这么龌龊的心思。
安然睡得昏沉,无所察觉。那谢元极蹑手蹑脚地朝她靠近,见她面带酒气,不觉露出狂喜之色。
月光下,她的肌肤皎白如雪,谢元极看着双目发亮,试探性唤了她两句,见她没有回应,便伸手去碰她的面颊。
美人当前,又醉得不省人事,他本就是好色之徒,怎能招架得住?他挨上前欲一亲芳泽,怎料手被人扭成了麻花,疼得嗷嗷直叫。
他忍不住破口大骂,直到看见谢元桢那阴测测的脸,惊骇之下,肠子都悔青了。
“大哥好兴致,半夜不睡,可是来赏月?”他面上挂着笑,手里可不曾卸劲。
“二弟可是误会了什么?有话好好说,你先……先松手。”谢元极汗如雨下,疼痛难忍,慌乱之下,胡叫一通,“轻些,要断了……大哥,你做大哥可成?”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谢元极,“我当你是铮铮铁骨,没想到才这点能耐。你若肯留下一只手,赌坊的案子我替你平,如何?”
这话说得轻巧,却着实骇人。
谢元极惊愕至极:“你说什么?”
他微挑眉峰,越发用力。谢元极面部近乎扭曲,脸色由红转白,咬牙道:“这安家丫头嚣张跋扈,谢婉与你娘均不待见她,你又何故虚情假意的替她出头?她若吃了暗亏,你休了她就是,也省得糟心。”
他冷笑,置若罔闻,“如何处置她我说了算,不劳大哥费心。”语毕只听“咔嚓”一声,谢元极当即伏地惨叫,他仍不满意,抬脚踩了上去。
管家携家仆上前押人,谢元桢面不改色:“拖下去,替我废了他。”
管家大惊:“他可是谢家嫡子,倘若在咱们府上出了事,大人恐受牵累。”
谢元桢睨他:“你是老糊涂了?赌坊案未结,官府此时毫无头绪。你且助他们一臂之力,剩下的,他们自会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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