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门口,立即被他带来的步卒紧密围了起来!
松子见是代虎,没有多想,立即拔出剑来,大声喝道:
“来者何将?报上名来,本侠不杀无名之辈!”
“我乃太宰派来的使臣,是这里的守备将军,受命前来和谈!”
“既如此,只需你下马入内!”
“行!”
代虎下了马,把缰绳交给斜刺里冲出来蔡丁,跟随着松子,进了院内,满院子埋伏着的兵士见是自己的将军,都围了过来,代虎忙示意噤声,待众人归位后,他随着松子进了客房。
“竹简我收到了,正准备亲自带兵过来,却碰上了拿你没主意的姜叔臾。”
“看来,我的疑兵之计还是多少起到些作用了!”
“我哄他说这馆内埋伏的墨侠众多,让他进退两难,我才寻机介入。”
松子请代虎坐下,给他端来茶碗,一边看着代虎喝茶,一边计算着时辰,他心里估计,这集结地的木筏应该也制造得差不多了吧。
“以你和姜叔臾谈话的情况看,他们是想拿人还是想取财?”
代虎放下茶碗,笑了:
“取财,我说这财可是秦地来的,那等于是抢了人家秦人的宝贝,取人,馆内墨侠众多,又众志成城,说不定,还弄个两败俱伤。他们俩是老虎吃天,无法下爪了!”
“看来,这姜叔臾真是让你说的拿不定主意了!将军,可真是随机应变,有勇有谋啊!”
“以少主的看法呢?”
松子淡淡一笑。他站起身来,看着窗外集结地的方向:
“不舍难得,不如就送给他们一些宝贝,也算他们没有白来这一趟。如此,姜叔臾也好向方如镜交代,不过,这可要做好一场戏了!”
“请少主示下!”
“必须僵持到夜里,待我们的东西随着木筏顺流而下,陆上的马队出发之后,他们便发动强攻,我们呢,留下几十个墨侠,厮杀一阵,边打边撤,最后,这集结地里的宝贝,就算来不及伴搬走的‘礼物’,送给他们了。”
“如此一来,姜叔臾和我都好向上面交代,而且,还让方国背了黑锅,这,的确是条妙计啊!”
代虎看着这年轻的少主,心里满是敬服。
“我想好了,就给他们两成的金矿石,不多不少,我们也算尽了心!”
代虎点点头,问松子:
“这木筏,怕造得差不多了吧?咱们的人手,够吗?”
“差不多了吧。我之所以用这疑兵之计,就是想让范豹他们专心做好木筏,只要咱的宝贝下了水,咱也就不怕它千军万马了!”
“那我就照少主的意思去回姜叔臾的话了,时间上,我尽量去拖,好在这时辰,离天黑也不会太久了。”
说完这话,代虎向松子行了拱手礼,准备离去。
松子把他送出馆门,代虎望了眼等得有些焦急的右领,示意随他来,自己便策马向军营奔去。
右领忙跟了上去!而范豹带来的亲兵,却一个没走,都牢牢的看住了馆门。
松子依然独自仗剑,屹立在馆门内。
在黄骠马疾驰过街道尽头,即将踏上前去关口兵营的石道时,代虎看到了隐在一角的师仪,他微微颔首,师仪心领神会,他知道,一切都在正常进行中。
现在,师仪最操心的,也是那集结地!
浐馆正门已经无法进入,只有绕进密道,进入集结地了。
师仪正转身往前走,忽然被身后的一阵急促而来的马蹄声吸引过去,他回头一看,却是花子宣从石道上疾驰而来!他的身后,还有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一位自家兄弟骑着马,紧跟在车后。
而这驾车的疾如病,师仪却不认识。
花子宣眼尖,看到了立于路侧的师仪,他急忙勒马,师仪迅速靠近他,低声说道:
“随着我走!”
说完,他转向街后,朝自己先前准备好的用于受伤弟兄们养伤、隐匿的一处院落走去。花子宣紧跟着他,马车和墨侠也随后而来。
待人、马、车全进了院子,师仪立即帮着花子宣他们把车上的伤者轻轻抬到屋里。按照花子宣的安排,他让年轻的戎人和车阵子共处一室。
这位驾车的汉子从车里搬出一个长长的棕编袋子,里面装着白化化的像什么动物的肉。他冷冷的看了师仪一眼,什么话也没有同他讲。
车上,还坐着一位妙龄少女和年轻男子,男子看起来有些面熟,而姑娘他也不曾见过,她有些戒备的看着忙碌中的师仪。
这位伤者却很是和气,不断向师仪表示着谢意。
花子宣安置好了车马,走进屋里,让大家互相做了介绍,韩璧对师仪的戒心才荡然无存……
听师仪说了浐馆的紧张态势,花子宣立即为少主担心起来,韩璧更是坐立不安、心神不宁!而小熊已然能自由自在的走动了,他磨拳擦掌,狠不能随着众人立刻杀向浐馆去。
师仪等大伙儿冷静下来,和花子宣走到院里细商之后,决定让康复起来的小熊和有了看护经验的韩璧继续照料车阵子,其余的人,随他进入密道,迅速赶到集结地去!
还没等师仪他们进入密道,代虎已经纵马赶到了兵营。
正着急的在帐内来回跺着步的太宰姜,见代将军一脸春风地疾入大帐,心里一阵释然!
“将军!情况如何?”
“一切照着大人的计划在进行,韩松子本来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万没想到咱们方国还能网开一面、放他们一条生路!自然对大人感恩戴德!”
“好!好!好!”
姜叔臾大喜之下,连说了三个好字!
他这才走到漆案边,拿起碗筷,狼吞虎咽般的吃起兵卒早已端上来的饭菜!
看着太宰的吃相,连右领也禁不住偷偷笑了,代虎却一脸严肃,带着些敬意,默然正坐漆案后,静候着大人用饭......
集结地,和还在对峙中的沪馆却是冰火两重天!山上,到处都是被砍落下来的长圆乔木,木材已经绰绰有余了。墨侠们有序地搬运着它们,范豹领着大家,马不停蹄地赶制着木筏,场地里做好的木筏早已放置不下,辟老伯让一批当地的墨徒带着其他人,把二十多条木筏,抬到了北山后的浐河边。
现在,大部分人正把矿石,一挑挑担往河边,马队、牛队也在墨徒的驱动下,背负着矿石,翻过这不高的北山,往浐河边来回奔波着......
花子宣和后厨的师傅们,正抓紧时间做着今天的最后一餐,他把疾如病搬来的“大虫”肉切下来一块,连骨带肉,炖了几大锅羹汤,这肉香四溢在集结地里,馋的众位墨徒们一个劲地催花子宣赶紧做好,他们好一品美味!
戎寨,公输老人,也带着山上的众墨徒把几十具“铜车辖”,婉转过山道,送到了山下。
而巨子,则让几名侍卫去张落着备下明晨的酒宴,他亲自交待,必须拿出戎寨最好的酒来,这一次,即便是铺张一次,他也在所不惜了......
师仪没有闲着,他见范豹他们忙得不亦乐乎,也没去打扰,眼见这集结地的工作已完成了大半,他便想把这情况立即告之少主。
可等他赶到了浐馆,才发觉这里的情况已和他离开时不同了。
馆后大门也有墨侠把守,他急急进去,才发现后院密密麻麻地埋伏着手持长矛的军士,而前院,则是清一色的弩兵。他们的少主,正孤勇一人,手握长剑,如松似石,屹立于馆门之内!
师仪小心翼翼的从侧门进入,绕进松子的客房,他看着屋角的小灰狼,忽然,心生一计。
他速速把情况简明扼要地写在竹简上,交给小灰狼,小灰狼警惕地盯着俯下身子的师仪。
“墨者,黑也。你这似黑似灰的家伙,以后,咱建议少主,就给你起个名,就叫“小黑侠”吧!”
师仪笑着,小心地把手放在“小黑侠”头上,学少主,轻轻地抚摸着它,“小黑侠”却突然间摇头呲嘴,向后面紧退了几步,还是满怀戒备地盯着师仪!
师仪拿起了竹简,小心递了过去:
“快去,把它交给咱的少主!他就在大门口!”
“小黑侠”狐疑地又看了一会儿师仪,夹着尾巴,用嘴叨起了竹简,师仪忙起身替它打开房门,“小黑侠”便纵步跑了出去!师仪忙紧跟着出门,却见“小黑侠”如受了神仙点化,径直冲上了中道,转头,向馆门口的少主奔去。
“好争气的小黑侠!”,师仪在心里为聪明的小灰狼又惊又喜!
松子脑子里正在牵念着集结地,上天便派了这灵兽来报信!
他蹲下身子,接过小灰狼嘴里的竹简,门口的几个兵士看了,都不禁睁大了眼睛!他们面面相觑,似乎都在问对方,这小东西,是狼还是犬?!
松子默默看了竹简,心里安定下来。
眼看天色已渐渐暗下来,时不我待了!
松子回头向后喊了一声:“来人!”
“怱拉”一下!数十名早已化装成墨侠的军士手持强弩,冲到馆口,把围在门口的代虎亲兵们吓了一跳!他们再仔细一看对方,心里顿时明白了什么,便装做惊慌状,又向外退开几步!
韩松子就在这当口,缓步转身,拐进前院。
师仪正在众军士面前等着他,见少主过来,立即随他进了客房。
“快去集结地,告诉范豹,把矿石留下两成,就零散地摆放在各处,其余的,立即装上木筏,待咱的东西装满,即刻报我!”
他急切的给师仪说道。
师仪随即出门传信!
范豹接信大惊!难怪这几个时辰,松子和许隽、蔡丁他们都不见踪影,原来如此!
他随即冷静下来,请刚用过羹汤的辟老伯亲到河边,指挥众人迅速装“货”,然后叫来负责搬挑矿石的墨徒,给他面授机宜。
安排妥当后,范豹请师仪再赴馆内,禀告少主,他会继续加紧赶制剩下的三四条木筏,争取让会水的墨侠都能随筏而行。
花子宣随着师仪,叫上几个墨徒,把饭食送往馆内。
天黑了下来,浐馆的大门口,已然亮起了火把,馆内却还是漆黑一片。客房里却亮着灯,松子听了师仪的禀报,放心地吃起了这碗里的肉羹,花子宣,笑吟吟地看着他。
“不对!这是“大虫”的骨头啊!”
松子吃惊地说。
看到他的样子,花子宣和师仪都笑了起来,花子宣向松子叙说了这骨肉的来历,松子感叹说道:
“没想到,咱墨家又多了一位能对付“大虫”的豪侠!有了这骨汤,想来车兄能康复得更快更好了!”
吃完饭,松子留下他们俩,三人在客房里又细细合计起来......
待少半个时辰后,师仪才和花子宣走出这客房。
待他们再回到集结地,除了守卫的军士和当地墨侠,其余的人,都已去了沪河边。
夜色里的浐河,虽然只有百余丈宽,却水流湍急,前几日,上游又发了秋洪,使得河水猛涨,更利于木筏载重而行。
根根绳索有序的横在河岸上,紧拉着河边水上已装满矿石的木筏。
火把掩映下,范豹正和辟老伯为有夜航经验的墨徒在细细交待着水上需注意的问题,一切,已然在等待着出发前的一声号响!
见到师仪,范豹迅速走了过来,说他已让许隽和手下兵士、当地不会水的墨徒,都顺密道回到兵营和各自家中了,现场只留下少数几人,看着那堆剩下的宝贝。请师仪向少主火速再报,一切已经就绪,就等他和要赴戎寨的其他弟兄了!请他速赴河边定夺。
师仪策马,急向馆里冲去。
而松子,已经在馆后等着他了。
听了师仪的再报,松子面绽微笑,他请师仪和花子宣从密道出发,把滑力子和其他密布各处的兄弟们叫拢,从密道赶到河边集中。之后再找到韩璧,让她和小熊也到河边,而看守车阵子和其他兄弟的重任,则交给了花子宣。
他则在馆内等着师仪最后一次禀告。
又过了半个时辰,师仪策马奔来,随后跟着他的,却是几日未见的韩璧!
韩璧远远见了哥哥,已经泪流满面……
松子欣慰地望着她,轻轻笑了笑,却没空多说几句,他赶紧上马,带着他们,到了集结地,和守场的晏柯及其他几个兄弟打过招呼,便急向浐河边而去!
大家都在焦急的等着他们。
松子跳下马,向在场的大伙儿深鞠一躬!河岸上的各位墨徒、包括辟老伯,忙向孤胆独撑、一人力拒方国众军士的少主回礼!大家纷纷聚了上来,范豹和辟老伯上前拉着松子,心情激动不已。
“我和师仪以及众位戎寨来的兄弟们,除了会水的,都暂且留下,我们处理完后续之事,便带着马群,拉些土石,从陆路赶回,迟不了几天,也就到了!你带着其他会水的兄弟,还有我这妹子,一起随木筏出发吧!路上,有事多请教老伯!”
范豹眼圈一红,差点掉下泪来,此时,军情如火,他也不便多加推辞,只好拱手遵命。
“少侠,请让我随你去吧!”
人群中,一个松子从未谋面的高大汉子朗声喊道!
“让我也留下吧,哥哥!”,韩璧也哽咽着说道!
“让我留下来!”“我来走陆路!”滑力子、蔡丁及其他墨徒也纷纷喊叫起来......
韩松子见状,强压激动,沉声喊道:
“我负巨子重命,自当勇为前者!众位兄弟,且遵我墨家之规,切切依我令而行!戎寨总部来的弟兄,除了师仪、晏柯、花子宣及不会水的兄弟留下外,其他人,均随木茷而行!大家重任在肩,万望小心渡河,切切珍重!”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范豹见状,和辟老伯带人先上了木筏,蔡丁、滑力子和其他会水的墨侠,默然跟进,不一会儿,木筏上便人“货”齐整。
辟老伯见状,大喊一声:“走开了!”,带着大家摇橹起航!
木筏一条条,连接而下……
可就在最后一条木筏快要离岸的一瞬间,那个首先呼喊的大汉,突然跃入水中,竭力向岸上游来!但他的水性一般,在水里的比划显然有些生硬,幸亏水还浅些,他还能“扑通扑通”地慢慢靠近岸边。
松子忙奔上前,把他一把拉了上来!
“兄弟,你是谁?何不听命?!”
那人喘了几口气,没顾上看松子的脸色,只是高兴地回答:
“我叫疾如病,是你妹子的儿时好友,也是一猎户,空有一身功夫,却整日和兽类做伴,今听了、见了少侠!我算是找到了当世英雄了!”
松子淡淡笑了:
“好,这“大虫”,也是你捕获的吧!?”
“碰巧让我赶上了!”
松子拍拍疾如病的肩膀!答应了他的请求!
随后,松子一行二十几人,策马赶到了集结地,松子命师仪把集结地尚存的三十几匹马集中起来,大家和守场的兄弟们一齐动手,把多余的竹筐装上土石,捆在马背上。
忙完了这些,没顾上喘口气,师仪便按照松子的交待,骑马从密道,前去代虎的兵营报信,松子和几个墨侠,奔到浐馆,命人关上大门,所有兵士从密道潜回兵营,当地的墨徒秘密回家。
他抱出小灰狼,交给晏柯,请他转交给花子宣细心照顾,当然,还有舍命救他的老灰狼,并请晏柯全权负责好浐河留守兄弟的安全养护任务。
晏柯眼眶湿润地点头应诺......
看着他抱着依依不舍的小灰狼,骑马消失在夜幕中,松子心底也涌起不舍来,他注视着那对绿眼睛,一直到它再也无法看见......
等浐馆的人走完了之后,松子才和其他兄弟们一起,驱赶着这群负重的马,沿着去戎寨的大道,缓缓而行。
师仪传了话,便藏身于集结地的密林中,待代虎和姜叔臾的人马把宝物取走了后,才骑上马,向前方的韩松子他们疾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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